第22章 第22章
十五哦了声,知道自己错了,并不反驳。太玄子德高望重,深受淳安帝敬重,他回来的消息瞒不住,才进萧决宫门,已经传遍整个皇宫。
淳安帝也很快差人过来请他一叙。
太玄子在萧决宫中用过饭,收拾一番,与淳安帝身边的总管太监过去。皇后与萧决目送他离开,皇后叹了声,见着太玄子之后,她心中安稳不少。
这些年,太玄子于她而言,简直像一颗定心丸。
萧决却心不在焉,他不知晓方才那话皇后听见多少,又是否会起疑。他觑着皇后脸色,很怕她会问一句。
但皇后没有,只是说晚些时候再请太玄子与他一起过去。兹事体大,萧决也明白,倘若这事被人捅出去,必定闹起腥风血雨。
储君之位,历来围绕的争斗还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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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玄子跟着淳安帝身边的禄安往宴清宫去,途中遇上钟贵妃玉驾。钟贵妃颜色艳丽,当年以艳绝后宫闻名,更是凭借此一度与皇后几乎平起平坐。
这些年钟贵妃年纪渐大,不复从前美貌,也不复从前恩宠,但仍在宫中有不可撼动的地位。后宫除去皇后,便数钟贵妃最大。
禄安恭敬行礼,陪着笑恭维:“贵妃娘娘今儿有闲心出来逛逛?”
钟贵妃淡淡一笑,笑容未至眼底,这些年她和皇后斗得死去活来,事事都要争先,可偏偏总被她压一头。
家世压一头,她是护国将军之女,护国将军功勋累累,威望极高,可她钟静微也是钟鸣鼎食之家出身的女儿,自幼读圣贤书,学礼乐骑射,又哪里比不上她?
容貌压一头,皇后以端庄婉丽闻名,可她钟静微也是人间富贵花,艳绝无双,可因她美艳,总被人说妖媚惑主,却都夸皇后贤德。
连儿子也被她压一头,自幼她逼着三皇子读书骑射,可总比不上萧决。钟静微冷眼觑向太玄子,甚至于皇后和太玄子也关系极好,而皇帝又重视道教,几次夸她。
钟贵妃看着眼前这个胡子发白的道人,他竟连个像样的礼也不给她行?难道就仗着他是赵紫英的人?
钟贵妃心中不忿,可太玄子身份尊贵,她不好发作,只好忍下,叫人掉头让路。
待太玄子走后,钟贵妃看着他们背影,暗暗掐着手心,总有一日,她要把皇后和太子一起踩在脚下。
淳安帝许久没见太玄子,态度热络,问起他一路上经历,又问他怎么忽然进宫。太玄子不可能将皇后说出,只说是许久未见萧决,有些想念。
提起萧决,淳安帝有些苦恼,似乎难以启齿道:“玄大师,说起决儿,您可否给他算一卦,他的婚事……到底缘分到了没有?”
太玄子想起今日所见,失笑点头,装模作样掐指,告诉淳安帝:“快了,已经在路上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就来了。”
淳安帝信他所说,心中稍安,又与他说起旁的事。这一留,就留到了夜里。
太玄子是萧决之师,从前便住在东宫,如今自然也一样。萧决命人收拾出他的房间,太玄子回来时,萧决还未睡下。
因为太玄子的到来,他要去陈嫣的计划搁置。其实看也可以,不看也可,只是总觉得心中像投石一块,不甚安稳。
他犹豫片刻,还是想去看看她。
只是刚出门,便和太玄子遥遥相望。太玄子手中执一青玉盅,正在屋脊上坐着喝酒。
萧决有些尴尬,太玄子仰头饮一口酒,大方问他:“这么晚了,还要出门?”
萧决嗯了声,飞身上屋顶,在太玄子身边站定。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与太玄子亲近程度,比皇后更甚。
萧决沉默而立,并不说话。
太玄子问:“既然要出门,怎么还不走?”
萧决闷闷开口:“我不知道该不该去。”
太玄子哦了声,“见她?想见就去啊。”
萧决推辞:“可我不能光明正大去,夜闯女子闺房,不好。”
“有何不好?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了。”
萧决语塞,“可……她有婚约在身。”
太玄子挑眉,转头看身侧的颀长身影,“那又如何?即便她成婚了,也能和离不是?还是说,你计较这些?”
“不是。”他极快否认,又搬出新的理由,“师父也清楚,我的病……”很可怕。
他随时有可能变成一个六亲不认的疯子,像个定时炸弹一般,这种潜在的风险实在太可怕了。
那些理由都不是理由,这一条,才是正儿八经的理由。他怕极了,他怕自己有一日醒过来,自己手里却沾着枕边人的血。
尽管他时刻提醒自己,需要自持,需要冷静,但这种事早发生过,并不能为他的意志所改。
甚至于,他前两日还差点伤到她。
萧决眸色微沉,眼神中浮现出些许茫然与惶恐不安。就算世人不知,就算极力掩饰,也无法说服自己。
太玄子答非所问:“你想见她吗?”
萧决沉默,想。想看她莹润的眼眸,看她吹弹可破的脸颊,和天真烂漫的笑容,还想牵一牵她的手。也想问问她,簪子喜欢吗?
太玄子忽地笑了,“借口越多,说明你越想去做这件事。去吧,你们哪,总是思前想后,人生苦短,你在这里再耽搁片刻,就少了片刻见她的时间。”
萧决愣愣伫立片刻,飞身出了屋檐,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已经忘了自己第几次打破自己的话,借着夜色做掩,轻车熟路闯进她房中。影子被檐下风灯的微弱灯光拉得很长,他慢慢走近,靠近那张拔步床。
陈嫣已经睡着,睡颜娇憨,半截脚背从薄被里探出来。萧决神色渐渐柔软,在床侧坐下,目光瞥过那盆鹤望兰,伸手拨弄叶子。
早知道就早点来,大概还能与她说两句话。
萧决无声叹息,在她床边静坐,脑子里却想,那日鬼鬼祟祟那个人,到底是为什么?他得回去让十五查查。
萧决坐了会儿,起身欲走,想起什么,又从袖中拿出一枚平安符,放在她枕边,这才离开。平安符是白日太玄子给他的,每一回太玄子来,都要给他好些平安符,让他拿去送亲朋好友,赏赐旁人都可。
好好的开过光的平安符,搞得像个市井摊贩的劣质商品,效果实在令人不敢相信。但不管能不能,总归是好的寓意。
萧决如来时一般,影子消失在灯下。只剩下一盏风灯,被晚风吹得轻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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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嫣一觉睡醒,惊呼出声,看见枕边那个平安符。春桃见怪不怪,也不认真听,只哄她说,大抵是她自己忘了从哪儿找出来的。
今日春桃心情不佳,耐心也告罄,哄得敷衍。早上她去领院儿里的分例,没想到遇上幽兰院的丫头,起了争执,春桃吃了大亏,心中憋闷。幽兰院是顾宣新纳的小妾兰姨娘的院子,老爷与夫人翻脸也要纳妾,可见宠爱,伺候她的下人当然也跟着狐假虎威。
春桃看了眼陈嫣,有些恨铁不成钢。陈嫣很得老爷宠爱,可不受夫人待见,也不会为她们撑腰。
近来府里乱成一锅粥,也就她还能悠闲自在地玩耍。
春桃叹了声,将糕点给她摆上,便去院子里干活。才说着,便听见兰姨娘过来的消息。
杨嬷嬷虽不知兰姨娘过来做什么,但毕竟是老爷的妾室,也不能怠慢,便命人请她进来。兰姨娘带了些糕点,满面笑容,她姿色上佳,又知情解意,这才赢得顾宣的心。
兰姨娘自小被人贩子拐走,几经发卖,自幼吃过不少苦。唯一的愿望便是不再吃苦,可做奴婢总是要吃苦的,唯一的办法,便是做主子。
那日顾宣心烦,又喝了些酒,她瞅准了机会,劝解顾宣,这才有了今日。早上听说自己的丫鬟与陈嫣的丫鬟起了争执,她知道顾宣疼爱陈嫣,肯定不能得罪她身边的人。
何况何氏正是因为陈嫣与顾宣争吵,她更要转股机会,站在陈嫣这边,也站在顾宣一边。
兰姨娘语气轻柔,与陈嫣相处和谐,又让丫鬟向春桃赔罪。
一番举动,得了不少好感。
陈嫣更是喜欢她,下午便主动去找她玩。顾宣来时,见陈嫣在,对兰姨娘好感更甚。
“嫣嫣,过来舅舅这儿,舅舅有话和你说。你不是喜欢神仙吗?明日太玄子大师在玄晶台开坛算卦,舅舅带你去玩,好不好?”
“好啊!”陈嫣眼前一亮,她总觉得世上是有神仙的。
顾宣笑了笑,摸她的头,让她下去自己玩。
第二日辰时,顾宣亲自带陈嫣去了玄晶台。
玄晶台是淳安帝特意为太玄子所设,只有他能去,每一回太玄子来京城,都要在玄晶台上为人算卦。以前不是免费,一卦百两,得来的钱便捐给京中的道观。
顾宣已经来得不晚,可队伍还是排了老长。顾宣拉着陈嫣下马车,与她一道去排队。太玄子一视同仁,不管是多达官显贵,都得老实排队。
排到顾宣他们,已经过去一个半时辰。陈嫣丝毫不觉得累,内心憧憬着见到太玄子时的情景。她听说这个大师特别厉害,和神仙一样。
萧决从刑部过来时,正巧遇上陈嫣与顾宣。
萧决从后面上来,陈嫣并未看见他,正站在顾宣身边,认真地打量太玄子的胡子。
顾宣道:“大师,我今日来,是想为我的外甥女求一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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