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 第 290 章 刘老登大舞台5
外戚们得到传召, 今夜入宫,心里边难免盘算,这又是为了怎么个由头?
今天是什么大日子, 还是皇室发生了喜事, 亦或者, 是陛下的又一次心血来潮?
类似的事情, 从前也不是没发生过。
毕竟人尽皆知, 他们这位陛下想起一出就是一出, 特别爱玩闹。
诸外戚当中, 真正成了气候的,其实也就是皇后的外家魏氏一族。
魏大将军是国之柱石,冠军侯功盖三军, 而除此之外, 一皇子的外家宋氏一族不过是太常寺的寻常官吏,三皇子的生母王贵妃的母家,还不如宋家人呢!
至于四皇子就更别说了,生母甚至于只是永巷的一个宫人,出身寻常农家, 父母虽然因为皇子外孙而得到厚赐,但至今无官爵在身。
魏大将军为人忠厚,行事谨慎, 凡是有可能触怒到天子的事情, 他绝不沾染, 更不会窥探内宫之事。
反倒是冠军侯幼年时寄居宫廷,心思活泛,胆大心细,隐约窥到了几分端倪。
即便如此, 脸上也是不显山不露水。
而其余几家当今后妃的外戚,显然就没有如同冠军侯这样的门路了,进宫之后堪称是两眼一抹黑,只能满脸乖巧的跪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当鹌鹑。
这会儿御座之上,皇帝一个惊雷扔出来,道是要立皇长子为储,却是直接把所有人都炸翻了。
皇后饶是一贯沉稳的性子,此时也不禁面露惊色,刚刚还说着话呢,怎么忽然间就定下来了?
遵循礼制,她便要起身推辞几句,然而王贵妃的反应来的更快更急:“陛下!”
倘若皇后的心情是惊喜与错愕,那王贵妃心里边就只有委屈和不平了。
虽然早就知道皇帝在诸皇子之中最为宠爱皇长子,但是之前也没有流露出马上就要册封他的迹象啊!
眼见着她的三皇子就要长大、开始读书,可以同皇长子一较高下了,怎么偏就在这时候立了皇太子?
居然还是拍着她的肩膀宣布了这个消息!
太过分了——陛下你这是把别人的棺材挪到自己家里哭啊!
她不服气!
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但皇帝的确有那么一个瞬间小小的讨厌了一下自己刚收到的金手指。
因为这东西在让他窥知众人心声,无往而不利的同时,也极大的缩短了他对于蠢人的忍耐性!
知道那是个蠢人,跟事无巨细的知道她有多蠢,这完全是两码事!
他跟王氏其实没有那么多精神上的交流——王氏容貌绝丽,能歌善舞,风情曼妙,服侍的无微不至,对他来说这就够了。
虽然以她的头脑,早晚都会做出蠢事来,亦或者因为容颜老去而失去爱幸,但原先他以为这个结果会在几年后到来。
而不是通过这个金手指,详细又具体的叫他知道这女人蠢的一佛升天一佛出世,厌恶到不愿再看见她!
王贵妃又是气恼,又是委屈,只是知道皇帝的性格,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他大吵大闹,只是用那双桃花眼含着眼泪,梨花带雨的看着他。
皇帝没有再给她一个眼神,只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贵妃累了,送她回宫歇息去!”
话音落地,近侍的宫人们便躬着身快步上前,半是搀扶,半是强迫的将王贵妃带起向外,后者眼睫挂泪,满脸都写着惊愕和难以置信。
三皇子年纪尚幼,有些胆小,眼见着母亲被人带走,不禁面露不安之色。
刘彻见状,便笑着宽抚他道:“贵妃身体不适,回去歇着了,别怕,你瞧——”
他指给三皇子看:“照顾你的保母们都还在这儿呢。”
三皇子由是稍稍宽心。
而大殿之下,盖侯王信似乎没有察觉到贵妃的不幸遭遇,已经越众而出,行礼拜倒:“储君,国朝之本也。无储不足以定人心、安当世。皇长子据乃中宫所出,身份尊贵,天资粹美,臣盖侯信奏请陛下为天下大事计,册其为储!”
殿中其余人难免暗地里嘀咕,盖侯平日里看起来浓眉大眼的,没想到也是个奸诈之徒,嘴巴一张,就抢了拥立之功过去。
还有人暗地里鄙夷,想当初皇太后在时,王家何其之盛,不想今时今日,盖侯这个皇太后的兄长,竟然也要去做魏氏的马前卒了!
王信却不在意这些。
一朝天子一朝臣,前朝如是,而到了后宫,不也是一朝皇后,一朝外戚?
这已经不是王氏可以逞凶的时候,再不赶紧趁着皇帝外甥还在,赶紧寻个靠山,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王家被踢出外戚队伍,就此泯然众人?
太皇太后在时,窦家何等煊赫,他这个太后的弟弟见到窦彭祖还要点头哈腰,如今太皇太后薨逝不过十余年,窦氏一族在哪儿?!
连出入宫廷的资格都没有了!
不赶紧跳上魏氏的马车,难道是等着做下一个窦氏吗?!
不管心里边怎么想,在皇帝表露出立储的态度,又有盖侯牵头之后,其余人断然没有置若罔闻的道理。
原因无他,因为他们都是外戚。
皇长子乃是皇后所出,又是诸皇子最长,不立他,该立谁?
你们都是皇子的外祖抑或舅父,这时候缄默不语,是存着什么样的心思?!
大逆不道!
众人齐齐拜倒,声援盖侯,唯有魏大将军与冠军侯因为出自皇长子外家,不便言语。
皇后终于柔声将推谢之语说了出来:“陛下厚爱,只是据儿尚且年幼,恐怕难当大任……”
心里却是奇怪:“先前却看不出陛下有立储的意思啊。”
皇帝笑眯眯的瞧了坐在自己身边的儿子一眼,同她道:“朕做皇太子的时候,连八岁都没有呢!”
皇后莞尔:“据儿怎么能跟您比较呢。”
刘彻一手拉着三皇子,又有些好笑的看了皇后一眼。
这话可不对。
他心说:“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要是一代不如一代,那大汉不就完啦?!”
皇帝伸手在他脑袋上狠狠揉了一把。
虽说跟皇后走程序推拉有点叫人不耐烦,但是听你这么一马当先毛遂自荐,怎么也叫人这么不舒服呢?
心里边嘀咕,他心情倒是很好,大手一挥,痛快道:“都起来吧,今个儿是家宴,不必行君臣之礼,立储之事,朕已经定了主意,诸位无复再言!”
皇后遂行了礼,重又退回到自己的坐席上。
皇帝则举杯向魏大将军:“你我君臣相伴多年,如今你的外甥做了我的太子,日后相伴的时候,还多着呢!”
魏大将军诚惶诚恐:“皇长子殿下先是陛下的皇子,其次才是臣的外甥。”
皇帝仰头将杯中酒饮下,摇头失笑:“仲卿啊仲卿,你这个人太老实,到现在还要称呼这小子‘皇长子殿下’吗?”
魏大将军坚持道:“礼不可废。”
皇长子殿下还没有得到册封的圣旨,身边人却开始以皇太子来称呼,这是狂妄又逾越的行径,并不可取。
皇帝心花怒放:就喜欢魏大将军这个忠厚劲儿!
老实,从不越矩,朕说什么就是什么,这种人朕用着放心!
又一挑眉,举杯向他旁边英姿勃发的冠军侯:“朕今日大喜,那个刺儿头,也来跟朕喝一杯!”
冠军侯爽朗一笑,举杯道:“臣为陛下贺,为皇长子殿下贺!”
皇帝笑道:“但愿他长大之后,能有冠军侯三分的雄姿,朕也心满意足了!”
冠军侯神色一正,语气坚定,却不像魏大将军那样谦和内敛,不愿称皇长子为太子,而是单刀直入道:“陛下谬赞,臣愧不敢当——大汉朝的储君,胜过臣千万倍都不为过!”
言罢,举杯一饮而尽。
皇帝心花怒放:就喜欢这刺儿头的直爽劲,一是一、一是一,从不遮遮掩掩!
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我是不是有点双标啊。
魏大将军老实,我喜欢。
冠军侯锋芒毕露,我也喜欢。
这两种性格明明风牛马不相及……
再看看王贵妃那俊朗不凡,与妹妹有六七分相似的哥哥,正极谦卑恭顺的跪坐在一边儿。
皇帝嫌恶的皱起眉头。
这个朕就不喜欢!
好看也不喜欢!
不中用的东西,留在世上多碍眼!
陷入到短暂的自我怀疑当中。
朕是不是有点太难伺候了啊?
听听旁人都是怎么说的。
不易察觉的往儿子那边儿靠了靠。
发现三皇子隔在中间有点碍事。
把他提溜起来交给保母:“带他下去歇息吧。”
再往儿子那边儿靠一靠。
干咳一声,试探着开口:“大将军跟冠军侯……”
这话都没说完呢,皇帝就瞧见了儿子此时脸上的神情。
这小子生的像他,浓眉俊眼,只是因为年幼,还没有长开,脸颊又白又鼓,看起来像是刚出炉的包子,有种幼态的俊美,还带着点孩童的可爱。
这会儿他正跪坐在自己旁边,两手托腮,手肘支在桌案上,眼睛幸福的眯起来,包子脸都因为笑容挤成了一团。
“我舅舅真老实啊,永远都不会性差踏错,我就喜欢这种人!”
“我表哥真是少年意气,挥斥方遒,不过年轻人不就该这样吗,我喜欢!”
“旁边……噢,旁边是王贵妃的哥哥,真是獐头鼠目,形容猥琐,令人生厌!”
皇帝:“……”
嗨呀,我就知道我怎么会难伺候呢!
看看、看看,这世界上跟我一样想法的人不是有很多吗?!
是吧,是吧?!
怀着一种知己相逢的心态,他用手肘拐了拐儿子,小声同他道:“你舅跟你表哥真是讨人喜欢,怎么看怎么顺眼——”
刘彻两手托着腮,酒逢知己,当下“嗨呀”一声,反手用手肘拐了他一下,雀跃道:“是吧是吧?!”
皇帝:“嘿嘿!”(托腮笑)
刘彻:“嘿嘿!”(托腮笑)
旁边神色复杂的皇后:“……”
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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