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 第 310 章 刘老登大舞台25
没错儿, 这才是一个储君该有的政治素养!
我就是宇宙的中心,所有人都应该无条件为我付出一切,做不到就给我去死!
皇帝心里边与好大儿登登相惜, 脸上却虚伪的责备他:“毕竟是你姨母的独子啊, 怎么能这么不知变通呢。”
又招招手, 唤了人过来,取了袁家兄妹写的状书, 叫他们拿去给皇后看。
刘彻却毫不客气道:“先君臣,后才是亲戚,太仆也算是侍奉父皇的老臣,难道连这个都看不明白?若是如此,他这个太仆也别做了, 趁早回家种菜去!”
皇帝没能抑制住, 还是流露了登味出来,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没错儿, 是这样的!”
刘彻是个什么人?
你有几分本领, 我给你几分颜色。
什么, 你什么本领都没有?
那你最好夹着尾巴做人!
冠军侯射杀李敢, 他能帮着擦屁股。
同胞姐姐之子兼女婿的昭平君杀人有罪,他反手就把昭平君送上了西天。
金日磾的两个儿子作为武帝的弄儿得到他的宠爱, 后来长子在宫中与宫女嬉笑□□,金日磾知道之后马上把长子杀掉了。
武帝表现的很生气:“你怎么敢把我的弄儿杀掉?”
金日磾于是跪地阐述儿子的罪过。
武帝马上把之前那一页掀了过去,更加看重他,最后还确定金日磾为四大辅臣之一。
现在笑吟吟的使人去告知皇后公孙敬声的事情,跟当初大怒着问金日磾为什么要杀我的弄儿,本质上其实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金日磾当初没有在得知儿子行事不检的时候当机立断把他杀掉,如果皇后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庇护自己的外甥,那皇帝脸上的笑容只怕就会变成狞笑了。
好在皇后的确是个聪明人。
在见了那份供状之后,她什么都没有问,马上便摘去发饰往未央宫去向皇帝请罪了。
“公孙敬声胆敢做出这样天怒人怨的事情,一则是他本性残忍恶毒,二来也是因为依仗了妾身和魏家的声势,这是妾身的罪过……”
皇帝心里满意,还假惺惺的叫儿子去把她扶起来:“皇后久居内宫,哪里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事?不应该因为亲戚的罪责而受到牵连。宗室也时常有不法之人,难道还要因此问责于朕吗?”
皇后这才稍稍收敛了惶恐之情。
皇帝跟妻儿商量:“赐公孙敬声自尽,如何?”
皇后谦顺的低着头,并不言语。
刘彻却断然道:“若如此,不足以警醒世人!”
他回想起自己在民间的见闻,由衷道:“本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本就是为了统一思想,然而儒家内部又分裂有多个派系,公羊、谷梁、思孟、韩诗、楚诗……尤其谷梁大行于世,隐隐有比肩公羊之态,不可不早做提防!”
君权与相权的斗争,中央朝廷与地方政府的斗争,从来都是政治史上的两条主线,而无论从哪条线来看,谷梁当中所蕴含的亲亲相隐一部分,都是极不利于统治的。
皇帝的情绪比儿子要平稳许多,捻着胡须思忖了一会儿,却反而替谷梁张目道:“它们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
刘彻一掀衣摆,在他面前坐定:“所以才更要将这案子大办。”
“从前儒家难道有大一统的说法吗?还不是董仲舒自己创造出来的,常言道穷则变、变则通,董仲舒可以变,谷梁为什么不可以?”
“让他们把朝廷不喜欢的那部分删了,起码也要修改成朝廷能接受的才行!”
皇帝哈哈大笑起来:“你倒是很霸道啊——要是谷梁派不肯呢?”
刘彻道:“我看您也很不喜欢董仲舒提出的天人感应,您又是怎么对待他的呢?”
皇帝:笑容瞬间消失.jpg
你小子!
敢笑话我!
董仲舒怎么了,我对他不好吗?!
我让他去给诸侯王做国相了,这么高的官位,还对不起他吗?!
什么,该王粗暴蛮横,名声很差,说不定被董仲舒念烦了就反手给他一刀——我又没去当过国相,我怎么知道他是这种人?!
要真是出了事,我肯定发兵过去给董仲舒报仇啊,这还不够对得起他吗?!
什么,董仲舒在那儿干的有声有色?
这是朕有识人之明啊,董仲舒的军功章有朕的一半!
就在十来年前,董仲舒打算借着高庙起火的缘由向皇帝发难,说上天已经愤怒于他的行径了,希望他擅自反省,好自为之——上天愤怒不愤怒暂且未知,总之皇帝是很愤怒。
想要宰了董仲舒吧,又爱惜他的人才,最后罢免掉他国相的位置,算是罚酒三杯了。
过了几年,丞相公孙弘又推荐董仲舒去给另一个更残暴的诸侯王做国相,哎呀,也就是杀了或者毒死过几任国相吧——可是这关朕屁事!
都是公孙弘走程序办的,难不成还是朕指使他的啊!
烦死了!
毁谤朕的人会有什么下场,你明白吗?!
皇帝想起来这事儿还是觉得恼火,看面前这小子也就没那么顺眼了,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道:“你想说什么?”
刘彻赶紧顺毛摸了一把:“公孙敬声的案子不仅要办,还要大办,皇太子大义灭亲,为苦主主持公道,以正法纪——谷梁派若是知情识趣,就该知道内部进行变革了,若不识趣,自此之后,绝不会有谷梁派的人登上朝堂,变则通,不变则死!”
皇帝身上刚炸起来的刺儿都被摸顺了,脸色便也随之和缓下来,无可无不可的应了一声,道:“既如此,此案便交由廷尉去审理吧……”
刘彻心知他是应了,欣然应了声:“是。”
李夫人产期临近,皇帝同好大儿说完话,便往她宫里去瞧自己爱妃,刘彻则与皇后同行,一并往椒房殿去。
母子俩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你父皇说你如今也大了,又是储君,继续住在椒房殿,倒有些不合时宜,琢磨着找个地方给你新修一座宫室,好叫你结交宾客呢……”
刘彻心说他要是十年之内就噶,那倒是还行,可既然知道老爹还能扑腾个几十年,就没太有必要了。
他心里边琢磨着这件事,面露思索。
刘彻在思考的时候,皇后在旁不露痕迹的看着他,心里边默默的数着时间。
可是他始终没有开口,同她说起公孙敬声的事情来。
譬如我在外边儿察觉到这件事,觉得不能继续放纵下去,长此以往,对您和我、对魏家都不是好事之类的说辞,一个字都没有。
皇后悄无声息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说明这孩子方才在陛是真的觉得公孙敬声该死,也可以死,所以就跟喝一口水似的,轻描淡写的决定了这件事情。
他甚至于不觉得应该对此做出任何解释——因为在他心里,这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这样冷漠狠绝又足够倨傲的心性,真是与他的父亲如出一辙啊。
皇后心想,还是告诉家里人,叫他们日后行事务必三思而后行,谨慎再谨慎吧。
刘家的天子,眼睛里向来都是揉不了沙子的。
……
廷尉接到皇帝命令的同时,也就清楚了天子的意图——同之前阜阳侯之事一样,能被下廷尉的,都是死定了且皇帝明显不打算给脸的。
马上将公孙敬声缉拿到案,顺带着传了袁家兄妹前来闻讯,头天将人下狱,第二天供状就递到了皇帝案上。
雒阳豪富袁翁有女袁知,有美色,性聪颖,所求者甚众,袁翁爱惜女儿,都没有应允,后来听闻化名刘清的皇太子在县内为啬夫时的行径,甚为奇之,想要将女儿嫁给他,没想到却被婉拒。
此事过去月余之后,公孙敬声往雒阳去游玩,猎艳之时听说了袁翁之女的美名,遂使人往袁家去,欲纳其为妾。
袁翁虽知道公孙敬声家世显赫,但也更知道他是个声名远播的纨绔,不忍心将女儿推入火坑,所以专门请人说项,奉上千金向其谢罪。
在公孙敬声看来,区区一个富家翁的女儿能做自己的妾侍已经是莫大荣耀,居然还敢推辞,简直是胆大包天。
见了千金之后,他原本稍有和缓,却又有从前求娶袁知而不得的列侯子弟告诉他:“袁老头宁肯把女儿许给一个卑贱的啬夫,也不愿让她来侍奉公子,可见其人貌似忠厚,实则奸诈,根本就是看不起公子……”
公孙敬声由此大怒,脸上不显,收下金子之后,又告诉中人,若要将此事掀过,非得叫袁老头亲自来磕头赔罪不可。
中人不知有诈,遂将这消息转告袁家,袁翁以为已经过了这一关,便协同长子一起到城外去见在外打猎的公孙敬声,不曾想只是遥遥看见,还未近前,公孙敬声便举起了手里的弓箭。
袁翁大腿中了一箭,倒地不起,彼时还没有死,公孙敬声便示意同行之人引弓。
谁都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旁边的阜阳侯世子也呆住了,谁家里没死过几个奴婢呢,可这样……还是有些太过超乎他们的底线了。
公孙敬声见状冷笑:“世子昨日借刀杀人的时候,不知道这把刀稍有不慎,也会伤到自己吗?”
阜阳侯世子冷汗涔涔,一边是袁翁,一边是公孙敬声,非要选一个的话……
他颤抖着手举起了手里的弓箭。
袁翁刚中箭的时候,以为公孙敬声只是想要泄愤,还想着息事宁人,眼见其余人举起弓箭之后,终于意识到人心的狠毒能够到什么程度。
他年事已高,又受了伤,知道逃脱不掉,马上向长子道:“快跑!回家去带着家里人离开这里!”
袁迈已经呆了,眼含热泪,颤抖着叫了声:“爹!”
袁翁厉声呵斥他:“还不快走,难道真要跟我一起死在这里吗?!”
袁迈胡乱抹了把脸,快步朝刚被放开没多久的坐骑跑去。
公孙敬声瞥见,旋即道:“把那个人也给我射死!”
袁迈腿上中了一箭,趴在马背上颠簸着逃离了这里,记得父亲的叮嘱,想要回家去接上家人离开,可是还没等到家门口,就见袁府处火光滚滚,这样大的阵仗,却连一个看热闹的人都没有。
眼泪顺着袁迈的脸颊流了下来,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冲进去,下一瞬坐骑的缰绳却被人扯住,牵动着转到了另一个方向去。
是袁知。
她今日原本在铺子里盘账,公孙敬声使人去拿,她察觉事态有异,先一步脱身,匆忙回来,却也晚了。
“小妹,”袁迈呜咽着哭了起来:“爹,爹他……”
袁知眼眶通红,回身看了一眼火光冲天的袁府,却什么都没问,只拉着哥哥:“我们先离开这里。”
大火之后,很快便有沉默着的差役来收拾现场,袁翁的尸体也被抬了过来,即便浑身有着数处箭伤,最后也还是以意外失火为由匆匆结了案。
至于府里的其余人,尸体都已经被损毁的难以辨别,索性胡乱塞到棺材里去,一并发葬了。
袁家灭门案的物证几乎没有,人证倒是很多。
从公孙家的家奴,事后参与瓜分袁家的众人,当日参与杀死袁翁的人,甚至于公孙敬声自己,都可以是人证。
当不可一世的公孙敬声失去了倚仗之后,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起初还摆着架子不肯开口,用过刑之后,就招了个干干净净。
口供递了上去,皇帝亲自给本案做了裁决:公孙敬声腰斩弃市,附从者斩首。
参与隐瞒此案的官员免职,太仆公孙贺去官夺爵。
事发之后,皇后便下令夺走了姐姐魏君孺的门籍,后者见状便知道妹妹是打算装聋作哑到底了,便流着眼泪去求弟弟救命。
魏大将军很诚恳的告诉她:“这是陛下的决定,又合情合理,我身为臣下,只有听从的份儿,岂有质疑反对之理?”
魏君孺哭道:“弟弟,那是我唯一的孩儿,是你嫡亲的外甥啊——”
“大姐不要说这样的话,”魏大将军闻言,却肃然道:“难道袁翁不是袁家兄妹至亲的父亲,袁家枉死的那些人,便不是袁家兄妹的亲眷了吗?事情是他自己做的,既然敢做,就要敢当!”
魏君孺见状,难免面露怨囿,知道这个弟弟打小就是一根筋,也不与他多说,又哭哭啼啼去寻自己那极有出息的外甥去了。
“去病,敬声是你嫡亲的——”
这话都没说完,冠军侯便抄起抹布堵住了她的嘴,叫侍从用布匹将人捆起来丢到马车上,亲自送回到了公孙家府上。
进门之后先让人将身体不适的姨母送回房去休息,自己则往正堂去见公孙贺,进去之后房门一关,先自告罪:
“姨丈,外甥今日要失礼了。”
然后抄起马鞭把公孙贺打得倒地不起。
冠军侯面带讥诮,神情冷峻:“姨丈,姨母再怎么蠢,也是我的姨母、魏家的女儿,你自己不敢吭声,便撺掇她出去奔走,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公孙贺低头不语。
冠军侯见状,便又缓和了神色,谆谆善诱道:“常言讲打断骨头连着筋,姨母再如何不争气,到底也是魏家的人,不是吗?可您这个魏家的姐夫,却不一定永远都是魏家的姐夫……”
“事已至此,您还是好生劝慰姨母,叫她早日想开吧,这对她来说是好事,对您来说也是好事。”
公孙弘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中年丧子的哀恸是难以言喻的:“你说的轻巧,你又没死儿子……”
冠军侯勃然大怒,马上抽了一鞭子过去:“那不是他自找的吗?难道是我逼着他去杀人放火的?他自己该死!”
公孙贺被他抽的原地惨叫一声,伏在地上再不敢吭声了。
冠军侯便叹息一声:“我原也是一番好意,姨丈还是再好好想想吧。”
将马鞭卷在手里,彬彬有礼道:“外甥这就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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