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苦命人
炼狱所在的小岛基地很庞大，是很多秘境的出入口！
需要在北部训练营出入的秘境，比如菜鸟营秘境、新兵营秘境等，主要都是用于修炼所用，那里连通的秘境数量其实很少。除此以外，整个小岛基地还有两个公用的秘境出入地带，分别被称作安全区和危险区。
危险区位于小岛南部，有十多个秘境出入口，这里所连通的秘境便是将士们口中的边疆，因为那些秘境空间全部都是还未完成彻底占领，亦或者处于与异族交战状态的地方，是战争的前线。
安全区则在小岛西部，连接着二十多个秘境，全是完全占领，处于持续开发和维护的秘境空间。李洛刚刚入营考核时曾经到过，他就是在这里进入1号秘境，并顺利通过幼生光兽的考验。
至于这三个主要秘境出入地带以外，其实还有个更重要的秘密出入带，它几乎拥有上述所有秘境的出入口，是特殊通道，位置处在小岛基地中部，距离高层将领的居住地不远。
当初史无敌进入炼狱新兵营秘境就是从这里进入，右京和罗涛先后闻讯赶至，也是通过这里进入，其在新兵营秘境的出口，便是鬼族攻破新兵营后，人类所退守的那处偏僻营地，有着强大的防御力。
这些特殊出入口的作用当然是为了应急，寻常兵士或者是一般的军官若没有将军手令，没有资格从这条通道进出。
老灵药师洛普带着李洛撤离的时候就是从这条特殊通道出来，因为那时候新兵营已经被鬼族占领，常规出入通道也已经在鬼族占领新兵营以前就被人类彻底破坏，这是为了避免鬼族从那条通道杀往人类居住的主空间。
老灵药师洛普也没有将李洛带回北部训练营，反而从安全区进入了5号秘境，并在秘境内的人类基地安顿下来。这样做当然不是他的决定，他并没有那个权力，只不过是他从超级手表上接收到的命令。
5号秘境的环境并不好，准确的说是非常恶劣，整个空中无时无刻都刮着狂风，据基地的最高长官介绍，这个秘境虽然资源丰富，但大多数地方都很危险。有的地方，大风都形成强大的风刃或者龙卷，那威力相当于无数地级强者在发动联合攻击，非常可怕，富含怪异力量的地方则更多。
因此，他严肃叮嘱李洛不准随意乱跑，若要去远离基地超过两百里的地方，必须先报告。
事实上，李洛根本就无心乱跑，他这时的心里只想着迅速强大。
此后，他跑到基地后山的洞子里住了下来，将自己关在一个山洞里闭关。老灵药师洛普则在山洞外搭了个帐篷，安静地陪伴着他，每天也不见修炼，除了去基地拿食物，其他时间基本都是看着天空发呆。
李洛问他在看什么，他总是说天上有东西，他想看清楚！
可事实上，天空中除了不断刮起的大风，连鸟雀都没有一只！
几天后，李洛也就习惯了，专注于自己练功，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地灵丹越来越少，第八天的时候，他就成功突破人级白银阶，内府中结出第四颗金色的山形内丹，大小基本上与人级赤石阶和黑铁阶那两颗相同，围绕着人级青铜阶所结成的那个巨大内丹旋转。
直到在山洞修炼的第十八天，他蹿升到人级白银阶巅峰，地灵丹也终于用尽。
天色擦黑时，他从山洞中走出，却见老洛普坐在篝火前翻烤着一只不知名的动物，诱人的香味让他食指大动。
“老洛普，这是什么？”
“不知道，刚才在那边的山坡上捡的。”老洛普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皱纹会变得更多，但却给人很亲切和自然的感觉。“再等几分钟，应该会很美味！”
“嗯！”李洛笑着坐到篝火旁边。
两人凝望着窜动的火苗，隔了很久，老洛普才再度开口：“明天史纹龙会来见你！”
“噢！”李洛若有若无的应了声。
“我下午刚看过他最近的战斗视频，你打不过他！”
“噢！”李洛仍然是那么平淡的回应。
老洛普诧异地看着他，似乎有些好奇他真实的态度，但看了许久后，一无所获，笑着说：“你很特别！”
“你也很特别！”
“为什么？”
“当你看着天空的时候，你身上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感觉你就像天空那么伟大！”
“是吗？”老洛普疑惑。
“嗯！我观察得很仔细！”
“呵呵！如果真的那么伟大就好了！”老洛普笑了，没有针对这个话题再多说，高兴地从架子上取下油亮的瘦肉。“肉好了，尝尝吧！看在你恭维我的情份上，我将四条腿让给你。”
李洛也笑了，凝望着老洛普满是皱纹的脸颊：“你在关心别人的时候，难道不会少找些借口吗？这样别人会更容易感受到你的好和真诚！”
“你是第一个说我真诚的人，人们习惯称呼我为老骗子！”老洛普耸耸肩，随意地说：“那你为什么相信我？”
“我曾经受到过很多人质疑，明白那种所有人都看不起自己的感觉，我总觉得你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没有伤害任何人，也没有通过欺骗来为自己谋利，对人也挺好！“
“你很善良！”
“我可不善良，等我强大了，我一定要去曾经羞辱过我的人面前装酷、耍帅，什么以德报怨啦、扶贫济困啦、铲奸除恶啦！装叉打脸啊！总之我都要去试试，找找感觉！”李洛高兴的说着。
“哈哈哈……”老洛普乐得合不拢嘴，皱纹将眼睛都快遮住了。“为什么你不说英雄救美？”
“算了，招惹太多感情不是好事，麻烦不说，还伤神！”李洛连连摇头。
老洛普看着李洛那有些害怕的模样，乐了。“世间之事很奇怪，有时候你想招惹，死活招惹不上，不想招惹偏偏撞到枪口，不是吗？你那个小情人陈希不就是一个？”
“什么情人！我们是伙伴！”李洛大声回道。
“是是是！是伙伴，是红颜知己行了吧！”老洛普念叨着，不满地嘀咕：“这样的伙伴，我倒也想有几个！”
“……”
李洛说不出话来，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应该从新对老洛普进行全面认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瞎扯，天色也越来越晚，不知不觉便躺在篝火旁边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当李洛睁开朦松的睡眼，老洛普已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发呆，手中还拿着一根老烟杆，“哔哔叭叭”地抽着。
似乎察觉到李洛醒来，他头也不回，烟杆在石头旁边敲了几下。
“史纹龙已经在山下等你有一阵了！”
“他为什么不上来！”
“我让他等着！”
“他肯听你的？”李洛迷惑。
老灵药师洛普是非战斗编制，属于厨师，本身也只有一个少尉军衔，而史纹龙虽然还没有定军衔，可作为人级黄金阶的战士，今后至少也会是少尉，况且两人还属于不同系统，史纹龙不买账才显得更正常。
可惜老洛普没有回答，很快又将目光转向天空，再一次怔怔出神。
这座大山北面山脚有块宽阔的平地，由于这个秘境空间的环境非常恶劣，所以这片土壤没有生长寻常的植物，只堆积着不少坚硬的玄武石，那是基地的兵士们运来的，这种玄武石比绝大多数合成金属还要坚韧，用途广泛，是种珍贵的基础资源。
李洛慢悠悠地走下山来，在山脚这块平地见到了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
这人高高站在堆积的玄武石上面，很有高手风范，身上穿着新兵套装，体格非常强壮，除了身高外，身上的肌肉几乎快比得上郝伯教官，把战衣都撑得鼓鼓的。当然，他的容貌明显比郝伯好看，眼睛黑得发亮，剑眉张扬，有着东方人所独有的俊朗，比起他那个已经死去的弟弟史棠，整个人更散发着一种英气，颇有古人之风。
史纹龙也早就注意到山上走来的他，随着他漫步走近，目光越来越凌厉。
“你就是李洛！”
“是的！”李洛很随性的说着，在距离史纹龙约二十步的地方站定。
“你杀了我的弟弟，而那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史纹龙的声音虽然平静，但明显蕴藏着强烈的怒火。
李洛感受到史纹龙即将爆发的情绪，摇摇头：“我是想杀史棠，但没杀到，他死在别人手中！”
“你还在狡辩？这样有意思？”史纹龙已经在爆发的边缘，声音都有些颤抖。
“我有什么必要狡辩，我说的是事实，但如果你执意那么认为，我也不想多解释，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是因我而死，即便那天他没有莫名其妙死在别人手中，我一样会设法杀他！”
李洛摊着手说完，正视着史纹龙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况且，你应该明白你弟弟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你像他一样侵犯我或者我身边的人，那么我一样会设法杀了你。”
这番话让史纹龙的怒火消去不少，盯着李洛许久，最终还是将握紧的拳头松开。
“我知道我弟弟是什么样的人，我更知道他该死，可他终究是我的亲弟弟，我唯一剩下的亲人，我母亲临终前让我照顾他！”史纹龙的声音逐渐转厉：“况且，就算他该死，可也不该是你私自去杀，你还没有权利剥夺他的生命！”
“我是没有权利，可你知道，炼狱训练营很特殊，有独立的规则，我不杀他，他会杀我！”
“我理解，但那只是你必须做的，而我现在必须做的，是为弟弟报仇！”
李洛听明白了，从史纹龙这种性格来看，显然两人之间的生死战已是不可避免。
沉默片刻，他放弃继续解释，略感无奈地说：“你很护短，很偏执，是个好哥哥，也是个磊落的男人，但却不是好人！”
“难道你是好人？”史纹龙淡淡的问。
李洛被这话给问住，闷了半晌，终究还是摇头。
“不是！”
“那我们之间还需要解释吗？”
“不需要，但可一战！”
李洛的态度也坚定下来，早前他还在想尽可能化解这个仇恨，但看到史纹龙本人后，他觉得废话再多也没用。
史纹龙深深看他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些许不知名的遗憾，默然看着远方许久，幽幽的说：“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愿意为炼狱而战，愿意对抗史家吗？本来我不想对你说，可右京和罗涛上将再三劝说，我也不能不给他们面子，何况这还关系到我是否能赢得四狱挑战赛。”
说着，史纹龙将目光再度转向李洛，以一种很冷漠的语气接道：“原因很简单，甚至有些狗血，我多么希望这样狗血的事永远只存在于影视中，存在于幻想中，可你也是个孤儿，应该明白现实比那些幻想更加荒谬，幻想还只是人在架构，终究以现实的认知出发，而现实却总是发生在无法想象之时。”
“我明白！”李洛平静地点头。
史纹龙陷入回忆，双眼渐渐闪动起更浓烈的仇恨，远远超过刚才，身周出现轻微的力量波动。
“我恨史家，只因我的母亲便是史家，是史无敌那个混蛋毒死的！”
李洛沉默，隐隐有些明白了，但没有吭声。
“哈哈哈……”史纹龙莫名的笑了，脸上流露出很深的痛苦。“史无敌那个混蛋年轻的时候喜欢我母亲，利用史家势力又是逼又是求，千方百计娶进门，结果后来却为了家族的强大，为了与令狐家加强关系，为了联姻，最终又逼走母亲，逼走年幼的我和史棠，暗中将我们送到襄阳史家，从此再不联系。
可即便这样他们还不满足，不到三年，令狐济贞那个阴险的女人，竟然因为有人当众骂她不过是个二房，说我母亲比她好百倍，就借助令狐家的威慑力，逼迫史家杀掉我的母亲，洗刷她的耻辱！”
史纹龙说到这里，眼睛已经通红一片。“我母亲死的时候，弟弟还小，他什么都不记得，可我记得！我什么都知道！那天若不是有个老前辈看不过去，救下我和史棠，我们两兄弟都会被令狐济贞派来的史家人毒杀。可史无敌在做什么？史天图在做什么？他们默许了！哈哈哈……这就是我的亲父亲，我的亲爷爷！多么狗血的故事啊！！很可笑吧！！可总有一天，我会让一切变得更狗血！”
如果不是右京早前曾叮嘱过，史纹龙说的话会是真的，李洛恐怕根本就不相信，可此刻他只能沉默。
从史纹龙的笑声中，他能感受到那种悲愤和刻骨铭心的仇恨，看似疯狂的话，事实上不只是争对史家，更是对命运的控诉和反抗！
史纹龙真是个很不凡的人，他深吸口气便平复下激荡的情绪。
“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李洛有些不忍心，不忍心再揭眼前这个苦命人的伤疤，可出于谨慎，他最终还是不得不再度开口：“那史家为什么现在不杀你们兄弟，反而会因为史棠的死过来寻仇！”
史纹龙努力克制着情绪，以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道：“四年前，史家突然得知我们两兄弟突破极境，展现的天赋越来越惊人，比起史家如今那些年轻的废物强上百倍，便又花言巧语来骗我们兄弟，我弟弟经不住史无敌的感情攻势，相信了他们，但我永远不会信，我只相信我曾经那双无助的眼睛！
史无敌说服不了我，近两年逼得越来越急，而我也不敢与他正面相抗，迫不得已下，只能以襄阳史家的身份来炼狱，既是为了变得更强大，也是为暂时缓解他们的逼迫。弟弟也执意跟着我来，史无敌那混蛋或许有什么阴谋，没有反对，还暗中嘱咐他，让他趁机从炼狱拿走《霸皇诀》这部功法。你杀了史棠，等同于杀了他们要苦心栽培的强者，以史无敌那性子，以史家如今的权势，以炼狱如今的衰弱，他怎么会不闹个天翻地覆！”
这番话终于解开李洛心中的疑惑，只是出于好奇心，还是多问了一句：“那你现在反抗史无敌，不是也太早？”
“我现在是炼狱的战士，炼狱就是我的后盾……”说着，史纹龙似乎意识到什么，猛然愤怒地望向李洛：“这与证明我和史家的仇恨有关吗？你恐怕问得太多了，我没有义务向你解释更多！现在说出的一切，是否已经够你在四狱挑战赛上相信我，是否够你全心对敌作战？”
“够！”李洛点头。
史纹龙再也没有多说，凝望李洛许久，突然爆发出猛烈的劲气，形如一条模糊的青色猛虎，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内。
李洛急忙运行《百重山》，金色的山形劲气喷薄而出，闪闪发光。
可下一刻，史纹龙却对着远处的另一堆玄武石狠狠轰出拳头。
一条劲气形成的青色猛虎瞬间从他手臂窜出，带着浓烈的凶煞之威猛扑出去。
“嘭！”
劲气弥漫，玄武石上出现浅浅的凹洞。
李洛的目光变得凝重，这可是玄武石，有天生防御壁垒之称，坚韧程度超乎想象，要在上面打出凹洞，他很清楚需要怎样巨大的攻击力。
“李洛，你的百重山挡不住我，本来这拳该打在你身上，但我们都有更重要的敌人，四狱挑战赛后，我会与你决一死战，你最好能变得更强。”
“为什么？”李洛低沉地问着，他不知道史纹龙为何要展示自己的力量，这看上去完全没有意义。
史纹龙最后看他一眼，飞身从石堆上跃下，缓步向着基地走去，只留下若有若无的一句话。
“如果我的弟弟不变成那样，如果你没杀我的弟弟，也许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我很遗憾！”
李洛静立在风中，目视着那远去的背影，突然露出淡淡的笑意。
“史纹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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