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青与亢
现在帝国贵族阶层的这种安逸,其实青帝要负主要责任。
一个组织,第一任领导的作风往往影响着这个组织的风气,更别提一直是这一位领导。
人族崛起之战,说起来轻飘飘几个字。现在的年轻人往往说起来,也都能各抒己见,慷慨激昂,仿若恨不能生于当年,与英雄肩并肩。
当年的主要几场战斗,当年的各种人族英雄们,都是耳熟能详,成为了各种故事的素材。仿佛那是一个充满了血与浪漫的时代,英雄辈出,意气风发,斩遗族于阵前。
但事实上呢?堡垒人会拿着厚厚的史书,告诉那些头脑发热的年轻人,战争从来都是丑恶的。哪怕最正义的,最正确的战争,对于当事人而言,都是一场噩梦。
人族的胜利,靠的是遗族本身的虚弱和散乱,靠的是人海战术。人海战术在兵家眼中,从来不是个好词。
那时的人族,修炼体系不完善,工匠手艺不堪用,矿产没有,钢铁没有。凭着羸弱的肉体和不成熟的力量,是怎么赶走遗族的?那是拿命填的,不计生死,前赴后继。冰冷的数字背后,是无数满腔热血的烈士,为了种族,为了儿孙,拿命拼出来的胜利。
像之前的张静风那样,厌战的贵族大有人在。当亲戚,朋友,甚至家人,一道道死亡的消息传来,又有多少人能承受得了此等噩耗。
亢鼎,作为人族大统领,反抗的带头人,他又承受了怎样的压力。
每一条命令的发布,每一次军队的调动,都意味着成千上万的伤亡。拿着那薄薄的文书,都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
井红莲受不了,把手中的实力交给了亢鼎,甘愿当一个冲锋陷阵的猛将,也不愿再承受做决定的压力。
但是井红莲能躲,是因为她有个丈夫可以依靠。亢鼎没法躲,他是大家的支柱,他是人族的希望,义务与责任早已超越了个人。
既然躲不了,那就成为大家希望的样子。
他变了,准确说,人格分裂了。
主神血脉本就温养的灵魂比较强大,又没有专门修炼灵魂的途径,巨大的精神压力,造成人格的分裂属实不算少见,奎三山就是一例。
他们的共同点就是,从本心出发,希望变成另一个人。奎三山渴望家族的认可,渴望那种众星捧月般的关注,所以分出了那个天才族弟的人格。同样,亢鼎渴望自己不受那些战报中血淋淋的数字影响,渴望成为大家需要的那个,冷静,理智,强大的统帅。他就分离出了一个叫做青的人格,一个能带着大家继续走下去的强悍人格。
事实证明他成功了,但也失败了。
成功是帝国成功了,遗族被赶入了遗族山脉,让出了绝大部分的膏腴之地,让人族有了休养生息之地。
失败的是青,一个本性善良的人,就算分裂了人格,他也不是灭绝人性。青很累,心累。他只是绝对的理智,绝对的冷静,不让那些伤亡的噩耗干扰到自己的判断,但并非无动于衷。
终于到了一个阶段,终于有了一个交代。心累的青选择了沉睡来逃避那些不愿面对的东西,而原本沉睡的亢鼎被唤醒,接手了剩下的事。分裂出去了绝大部分理智与冷静,这个亢鼎就是之前文艺气息浓重的那个感性之人。
可以说青帝这个称号自始至终都是属于青的,亢鼎不是青,但又能一定程度上代表青。这在贵族高层是个不算机密的机密。
亢鼎出来后,帝国狂猛的攻势就逐渐缓了下来,逐渐转为了防御,帝国开始休养生息。贵族们也打累了,支持了亢鼎的决议,从此慢慢变质,成了现在的样子。
但现在,青又出来了?
那倒也不是,这事算起来还是魏云的锅。
青帝的症状虽与奎三山近似,却有着本质的不同。奎三山由于分裂的人格被种了伥鬼引,他对那个人格是怕的,是嫌弃的,是排斥的。所以魏云才给他功法,让他自己把那个人格割裂出去。
但青帝是自愿分裂的人格,或者说他把自己最坚强的部分分出去,来保护最软弱的部分。但从他自己来说,两个都是他,只是一体两面罢了。
要是任由其发展,就算他意志坚定,灵魂强悍,早晚也要出问题。
但是这时候,门派出现了。
魏云给青帝的传承来自于堡垒一个顶级的门派,长歌门。这个传自李白的门派,历来是文人墨客的大本营,其传人无一不是儒家大能。魏云给的虽是武功乐谱,但也夹杂了不少儒家的经典。
其中就有一代大儒王阳明的很多经典。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心学给了青帝极大的触动,让他终于能够正视自己的内心。后来又有武当大典魏云宣讲道家精义。两相辅助,青帝的人格合并了。
青,无善无恶,只是人心。亢鼎,为善去恶,非完人。最终还是要致良知,知行合一。
青帝从来不是普通人,引领时代,称一声位面之子毫不为过。这样的人,限制他的从来都是认知的局限,是这个世界的局限,而不是其本人的能力。有了外来的知识补充,区区一点心灵上的问题,也就不是问题了。
现在的青帝,既是青,也是亢鼎,这才是一个完整的青帝。
当然,那些贵族并不知道青帝的这些变化,看到那个熟悉的眼神,也就认为那个他们熟悉的青回来了。那个一切为了胜利,绝对理智,绝对强悍的人族统帅回来了。
那一刻,他们就知道事情无法挽回了。也就放弃了让青帝制止娄尔哈的奢望。但是子弟又不能不救,那唯一的路就只有打了。
都是高手,经过了初期的杂乱,马上也就发现了问题。为了尽量减少家族精锐的损耗,这会儿也顾不得藏私了。短暂的交流后,新一轮的战斗开始了。
从生疏到配合无间,也就分分钟的事。本就都是战场老将,相互间但凡不藏私,适应能力都是极强的。娄尔哈明显感到压力越来越大,逐渐超出了阵云的承受能力。
“呵呵,早干嘛去了。战场上还敢对队友藏私,我要是敌人,你们早死了。好了,青帝的目标达到了,剩下的就剩我自己的事了。老几位,可千万别死啊,我还不想背上杀人的罪名。千万,千万别抱有幻想,算我求你们了。”
阵云中露出了娄尔哈欣慰的脸来,八个,应该够了,应该能测试出差不多的极限了。
阵云突然一滞,覆盖的面积急速缩小,阵云开始向中间压缩。
娄尔哈毕竟还是出身玄螺世界,在这个阶段,走出了和堡垒阵师截然不同的路线。当然这也是徐通乐意看到,未加阻拦的结果。大道无垠,堡垒从未觉得自己的力量体系已经完美了,一直在吸收一切觉得有用的东西。
娄尔哈既然有这方面的天分,那就让他闯一闯,谁又知道能闯出什么结果来呢?脑洞这玩意儿不是想开就能开的,堡垒人受到基础认知的桎梏,很难太出格。
在娄尔哈的认知中,神强悍的还是权柄。别看他轻易地放弃了本已窃取的权柄,那是他看不上眼。
随着阵云的凝聚,隐隐的一个形状显了出来,同时,骇人的威压,从那团东西中越来越清晰。
终于,清晰了,一只闭着眼睛的...狗。
只是众人哪怕没见过,无论灵魂深处,还是权柄,都在清楚地告诉他们,这是娄金狗,一个神。
狗眼睁开,却非狗眼,而是娄尔哈的眼睛。
狗嘴轻启,却传出娄尔哈的声音。
“诸位,这是真正娄金狗的权柄,真正的从神巅峰,不是幻觉。我再说一遍,请一定要出全力,我不想杀人。但要是你们实力不济,我也不会放水。吞天!”
狗嘴猛的张开,剧烈的空间震荡,不是什么裂缝,而是整整一块空间被撕了下来。
空气,能量,甚至是光线,都随着那一块空间,被生生剥离。
这甚至都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真空,堡垒在宇宙中的真空,也就没有空气罢了,多的是肉眼看不见的物质。那些暗物质正是堡垒实现宇宙航行的基础。
看起来像黑洞,但却和黑洞是决然不同的存在。黑洞是高度坍塌的恒星,密度太大,质量太大,以至于连光线都无法摆脱它的引力。这个却是一块虚空被吞了,空了,连空间都不存在了。
吞天这个娄金狗血脉中的传承,配合娄尔哈自身对空间的理解,用出来威能甚至超越了当年的娄金狗。
不过空间是稳定的,缺失马上得到了弥补。空间很难感知,但是外在表象却是明显的。急剧的弥补,带动空气,形成了狂暴的风。
贵族们狼狈的维持身形,狼狈万分。不过没人出事,不是他们挡住了这一招,也不是这一招太弱,而是娄尔哈真的没打算杀人,这一招更多地是警告,施展在了空处。
“娄金狗的权柄,怎么可能!这条路不是堵死了么?我们数百年,遗族数千年,无尽的修炼,不是就证明了这个么?你,你,凭什么。”
贵族们快疯了,曾经那么努力的修炼,却卡在最后的关头,无法寸进。无尽的努力,只是证明了成神之路已断。是他们想要贪图安逸么?不是啊。前途无望,除了争点权,夺点利,发展发展家族,他们还能干什么。
门派的出现,重新给了他们成神的可能,好不容易,绕开绝路,终于成神了。现在一个人却告诉他们,这条路走的通。这不是坑人么?是你太天才,还是我们都是笨蛋,这脸打得太响了。
“路从来就没绝,只要你的感悟比原来的神还要高,权柄为什么不能抢过来。所以你们这些新神,都小心点吧。别到手的权柄,还没捂热,就被人抢去了。”
狗脸显出人性化的表情。
“不过我也是走了捷径,借助阵法与众人之力。哈哈,果然阵法才是大道,区区权柄,任我使用。不过别羡慕,你们学不来。来吧,尽情的攻击吧,攻击试过了,我再试试防御。放心,我不反击了。”
说着,一杆大旗出现在狗爪中。吞天庚金旗,不需要法宝,现在的娄尔哈就是娄金狗,大神通调动权柄,耗费神力,信手拈来。
管不了了,尽管娄尔哈太过诡异,但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下面子弟们还在面对伤亡,这些贵族也豁出去了。调动权柄,各种神通配合无间,扑向了娄尔哈。
之前说过,娄金狗对空间其实领悟不深,全靠了血脉中的遗传。他真正成神的权柄是聚散之道。娄尔哈舞动大旗,不但补上了一点空间法则,更把聚散之道发挥到了极限。
那些攻来的神通硬是被他散做了神力,又聚做神通。一散一聚之间,原本无懈可击的配合,就被绞的一团乱。相互抵消,最后基本没有几个能有效的打中娄尔哈。颇有些四两拨千金的味道。
手段很诡异,但是贵族们坚信一点,哪怕你不硬接,难道聚散就不耗神力。一对八,耗也耗死你。
很不幸,他们猜对了。
又挡了三轮,娄尔哈就领着队伍闪到了一边,让出了地下世界的通道。
娄尔哈对阵法的领悟确实有天分,但是问题出在组阵的人员身上。这些七十二军的精锐,哪怕有了律山顶级功法的培养,也都是九级水平。阵法虽然能整合所有人的力量,最高效的发挥,但是毕竟不能凭空诞生能量。
两三个也就算了,娄尔哈凭借更高效的手段,领悟更深刻的法则,还能轻松应对。但是八个,阵法也不是万能的。要是组阵的士卒也都神级,娄尔哈真心不怵十倍之敌。可惜不是,为了安全,他还是留了两击之力,生怕这些人恼羞成怒,真不要面皮了。
好在担心没有成真,这些人虽恨娄尔哈,但是救人之心更切。
狠狠瞪了娄尔哈一眼,聊下几句狠话,就擦身而过,直扑地下,赶去救人了。
娄尔哈见状,二话不说,拉过娄泰迪,带着人就跑了。目的达到了,还留着干啥,真等着人家忙完了秋后算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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