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番外（二）溺童江边
很久没有说过话的小学群忽然闪了。
一个用自由女神像做头像的人在群里喊了一句：“谁在？”
赶上了，那个时刻正是我最最无聊的时刻，觉得任何事情都好，只要能打发时间。于是，我抓起键盘，回复了一句：“在。”
一个对话框弹了出来，我被加了好友。
——你是谁？
我笑着，果然是许久不联系的小学同学了，互相只看头像哪里知道对方是谁。这位同学，你真的要好好感谢此刻无聊的我了。
——我是小辛。
——啊，是小辛啊！我是王娟啊。
王娟，我很有印象，我甚至敢说，我们全班同学都不可能对她没有印象。因为她小学四年级的时候转学了。其实转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她是跟着父母移民到美国，这就不是小事了。九十年代，能有移民这种事的，在当地就算是头等新闻了。
——王娟！当然记得啊，你在那里呢？
——在华盛顿呢，哈哈，想不到还能联系上以前的老同学，真是谢天谢地。
我有点后悔跟她搭腔了，这个口气，恐怕不是闲聊那么简单，这是有事了。
——小辛啊，有个小事，我想请你帮忙办一下。
果不其然。
——嗯，你说说看。
我不准备冒然答应。
——是这样的，我申请了一个工作，准备做一份详细的简历，所以需要一些过去在国内的照片。但是我在网上是搜不到小学的图片了，我自己回国一趟又有些麻烦。
——然后呢？
——所以，想请你帮个小忙，去我们的小学拍几张比较全面的照片给我。
这倒也不算什么大事，也不是什么难事。我每个周末都会回去老家看望父母，顺道拍几个照片举手之劳而已。
我们的小学在长江边上，教学楼后面是食堂，食堂后面是一个三层楼高的坎，坎下是个鹅卵石滩，紧紧的挨着江。曾经有学生在这里玩耍而淹死，所以学校砌了很高的围墙把学校隔开，明令禁止学生去坎边和石滩玩耍。
为了这个举手之劳，我挑了个周末学校没人的时候，很认真的拍了学校的各个角度，也顺带拍到了石滩。
结束准备离开，却碰到一个老熟人，负责食堂的生活老师郑老师。当年还是个风华正茂的阿姨，如今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了。
郑老师退休了，就和丈夫将食堂承包了下来，一家人经营着。
一番寒暄之后，她询问了我的来意，我也坦承告知。
“王娟啊，我记得记得。”她说，“不是就在那个事之后就转学了的孩子吗？”
我疑问：“那个事？哪个事啊？”
她很意外，后来一想那时候我还小，不记得也是正常，于是说：“就是那个孩子淹死的事啊，叫——黄阳阳的。”
这事我是记得的，也算记得明确了。那时候我四年级，黄阳阳六年级，是个学习不好，成天逃课，还欺负低年级同学的男孩。
又一次他和两个高年级男孩一起去坎上玩，从坎上掉了下去，摔倒了江里，两个男孩去找来大人，又找来警察捞了三天三夜都没捞着。黄阳阳的妈妈哭得死去活来。
可是就在第四天，她忽然冲到派出所说，黄阳阳给她投梦了，说他被河底的水鬼抓住了小腿，需要拿两头活猪去换。
当时所有人都当她疯了，没搭理她。
谁知她真的花了所有的钱买了两头活猪，请人给投到了江里。到了晚上，黄阳阳的尸体果然飘了上来，已经肿胀的无法辨识了。自那之后，学校就建了高墙。
这些我也是听街巷里传的，是真是假不敢妄断。不过现在听郑老师说起，就打开了回忆的匣子。但是她的话很奇怪，为什么会说“黄阳阳死了之后，王娟就移民了呢”这种话呢？这两件事在我的记忆里一直是独立的两件大事，从来没有放在一起想过。
晚上我在电脑上给王娟传照片，她一直非常有礼貌的对我道谢。
——王娟，你和家人都在美国吗？
——对啊，小辛。爸妈，我的两个哥哥。
两个哥哥，原来她有两个哥哥。
——我以前也不知道你有两个哥哥呢。
——是吗？我两个哥哥大我两岁，我们读四年级的时候，他们读六年级。对了，这些照片可真的帮了我的大忙了，谢谢你啊小辛。
我有点不安。夜里没能睡着。
第二天我又去了小学，去到了那个坎上，去看了石滩，去看了江水，也见到了郑老师。
“老师，那个黄阳阳的确是被淹死的吗？”
郑老师有些诧异我问起这个，却还是诚实的说：“是啊。我是生活老师，但年也去看过尸体的，法医判定就是淹死，口鼻有大量泥沙，胃腹中也有很多积水。身上没有什么外伤。”
那就奇怪了！
他们在坎上玩，就算掉下去也会掉在石滩上，鹅卵石这么硬，怎么会没有外伤？石滩并不小，一个人又不是球，怎么会滚进江里淹死？这么多不合理的事，当年这案子是怎么了结的？
我又问了郑老师最后一个问题：“老师，和黄阳阳一起去玩的那两个男孩您还记得吗？”
“哎？那不记得了，案子警方一直保密的，我只知道是两兄弟。”
我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个猜测让我浑身发抖……
两年后我们单位有一个乡村爱心项目，我跟随领导去了一趟偏远的乡村。正巧遇到村里有户人家因为从事封建迷信活动被派出所的询问。我好奇，也跟着去看了热闹。
一个穿着老旧道士袍的老头正信誓旦旦的说：“同志，我这真的是在帮这家人呢！你们不懂。这家的孩子曾经害了一个流浪孩子的性命。恰好，他们同龄，恶灵就缠上了他。须得到害人之地现场拍摄一个照片，行驱灵之事才能保住他的性命啊。”
最后，老头被带走了。
我也彻底的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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