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0章 集英录
一男一女在左右门框上写着‘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恶之家必有余殃’的对联面前停了下来,大门虚掩着,似乎主人早已预料到了两人的来访,原本东张西望,行色匆匆的两人突然变得踟蹰不前。
方百花狐疑的盯着大师兄,诘问道:“你确定是这?”
被对方瞧得浑身不自在的大师兄拍拍胸脯,笃定的答道:“这户人家的背景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他诱拐人家媳妇...”
大师兄的这一番添油加醋坚定了方百花准备对这户人家下手的信心,只是望着那空洞洞,黑魆魆,犹如陷阱一般的门背后,她却没勇气迈进去,好像她这是头一回,为了缓解紧张,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大师兄在原地闲聊,并随时聆听着门背后的动静:“那只老虎为什么对你口下留情?”
“听展滕说,我们可能是亲戚,我小时候吃过它的奶水。”
“你一定挺招女人喜欢。”
“我只喜欢一个,我想要的...”
没等大师兄说完,门背后突然有了动静,一个脸颊深陷,像个骷髅头的男人冷不防贼头贼脑从门背后冒出来的时候,直接把两人吓得后退几步,只见他肩上扛着一个大口袋,也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宝贝,看见外面有人蹲守着,也被吓了一跳,如灵猴般骤然闪到一侧,身形如一张弓般往前激越,倏忽间便去得没影了。
“想当爷爷的黄雀,你们还太嫩了点。”那人离开时甩出了这句让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不好,这里被人捷足先登了。”
“你的意思是,刚刚那人是...同行?”方百花似乎抓住了大师兄所说的弦外之音。
“那我们是追还是进?”
“刚刚那人的身手,你觉得你能跟上?”方百花怒其不争的剜了大师兄一眼。
“你说的是,那我们进去看看,能不能捡捡漏。”
方百花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大师兄,二人蹑足而入,岂不知这一切早已落入隔壁高台上远远望着的一人眼中,他手中捏着一个可以前后伸缩的器物,门背后猛的闪入一人,正是刚刚从对面屋里闪出来的骷髅面相男人,他毕恭毕敬的放下麻袋,垂手立在一旁,等对方将手中称之为‘千里镜’的放下后,才上前搭话。
“知道什么是道德吗?”骷髅男人完全搭不上话,只能继续听对方在那里喋喋不休,“这东西说起来一文不值,却如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我们的头顶,时刻规正我们的行为,让我们走到正途上来。话说有这样一个乡下人,他总喜欢和村子里的寡妇搞三搞四,有一回碰到过路的一个城里人,在他面前大肆吹嘘,说自己又是睡了将军的女人,又是睡了宰相的女儿,让这个乡下人丢尽了脸面,和对方一比,好像不是差在长相与身板上,而是差在了某些说不清楚,道不明的事理上。为了找到差距在哪里,早日超过这个城里人,他离开了那些依依不舍的寡妇门,来到了城里,他在一间大庙里见到了一个对他频频抛媚眼的女人,对方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一种风流意态,让他浑身上下像着了魔一般,只不过她的周围围着一大帮男人,他根本没机会上去和她搭话,后来才知道,这人来自宫里。不死心的他来到宫门前,那里有一个守门人,说现在不能允许他进去。这乡下人想了想后又问道,那么以后会不会准他进去呢?‘这是可能的,’守门人说,‘可是现在不行。’乡下人一来二去和对方混熟了,知道进宫其实是有门道的,但因为守门人觉得不道德,所以第一次没将这不道德的方法告诉他,最后拗不过对方,更收了乡下人不少好处,这些将这个不道德的方法告诉了他。只不过乡下人额外提醒他,即使过了第一道最低一级的守门人,后面的大厅一个接着一个,层层都站着守门人,而且一个比一个强大,一个比一个让人望而生畏。”
“那个不道德的办法是什么?”
“大家都是男人,你应该猜得出来。”
骷髅男人发现自己那话儿还在,长长呼出一口大气。并好奇的问道:“这乡下人有没有?”
“我再说一说那个庙里女人的故事,你自己去猜结局。其实那个女人第一次见到那个乡下人时,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必须和对方私底下见一面,而且决定在宫里,她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其实是最安全的地方,并让身边的人一层一层的打通了这些守门人的关节,当有一个乡下人想进来的时候,让他们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放他进来。哪知最后这事却坏在了第一个守门人的身上,他拿那件不道德的事戏弄了对方,把这件看起来很简单的事情弄复杂了。假如是你,在不知道是这么一个结果之前,会不会有那个胆量去迈过第一道守门人?用不道德来换将来的道德?”
“这...”骷髅男人完全被对方弄晕了,完全答不上来。
“其实这故事里的主人公是我,后面的结局你们也知道了,我最后用道德换来了与她的道德,结果我却不道德的离开了她,后来那些俗人总拿这件事来诋毁我,你瞧瞧我儿子,也借机用这件事泡他喜欢的女人,我不让你到宅子里把那些值钱的宝贝弄出来,估计他会将家底一股脑的送给对方,所以说千万别做不道德的事,要不然某一天不道德总会降临到你头上。”
骷髅男人同情的盯了对方一眼,静默片刻后,回过神接口道:“要不要我回去暗中盯着?”
“算了,这家业迟早是他的,他骨子里就是一个不太安分的,他喜欢就由他去吧,只不过这事你必须给我传出去,最好越轰动越好。”
“你的意思我懂,他离你越远,其实越安全。”
“我们做的都是掉脑袋的事情,一步错,满盘皆输,耗费了那么大的人力物力,绝不可坏在自己人手里,他的心太软了,又容易动情,会成为我的一个软肋。放到她身边,反而是最好的,而且她撑不了多久了,在她崩溃之前送他到身边,对大局有百利而无一害。”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影子该被抹去了。”
大师兄和方百花穿过前院,中堂到达主厅后的一横排房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连连咋舌,每一间中门大开,地上乱七八糟的丢弃着各类丝绸衣物,珠玉,首饰等来不及被对方顺走的财物,方百花气得连连顿足,这一遭看来是白走了,回去可怎么给大哥交待,月上中天,换另外一家踩盘子,已然来不及了。
“跟我来,我上次瞧见那小老头把东西藏到哪了,保证你这次不会走空?”
“真的?”原本泫然欲泣的方百花那张俏脸上挤出一抹雨打梨花的嫣然笑意,让一旁的大师兄不由自主的心神又荡了荡,这割肉的买卖绝对划得着。
大师兄二话不说,轻车熟路的带着方百花窜入左手边的一间大房,门口躺着一个被打晕的小厮,他伸手探了探对方的鼻息,得知对方还活着之后,心神大定,这一幕完全落入了一旁方百花的眼中。
“这个是我在这间宅子里安插的内应。”
“免得将来你的把柄落在他手上,要不我替你杀了他。”方百花二话不说提起手中的峨眉刺欲刺出去。
“别,宁让天下人负我,也绝不让我负天下人。”
“想不到你还这么...”方百花赞许的盯了一眼大师兄,只不过大师兄早已吓出了一身冷汗,这真被她刺下去,自己绝对会出手相救这个儿时一起玩到大的伙伴,还好自己反应快,对方及时收手,要不然真的就穿帮了。
“找宝贝要紧,在这宅子里多待一会就多一分危险。”大师兄用火石火绒点燃桌上的一盏油灯,举着它来到房中挂着的一幅工笔山水画面前,揭开后,方百花大吃一惊,里面有一个暗格,大师兄借过方百花的峨眉刺捣鼓了一番,‘咯吱’一声,锁扣洞开的那一刻,方百花的整颗心紧张得快到了嗓子眼。
两人轻手轻脚的将抽斗从墙里抽出来的时候,里面所藏的玳瑁,翡翠等各色珍贵珠玉让方百花眼前一亮,盛放这些珍贵之物丝绒的下方似乎藏着什么东西,方百花揭开的那一刻,‘集英录’三个鎏金的大字赫然在列。
方百花随意翻了一眼,便被上面的名字惊得头皮一阵发麻‘苏轼--苏过,展昭--展滕,白玉堂--白琪,米芾--米友仁...'就连‘宋江,吴用’,‘方十三,方原’这些她熟知的名字都赫然在列,只不过自己所在的阵营和官方阵营,宋江阵营之间划开了一道黑线,以示区别。
“你到底是谁?”方百花瞧出了这里面的不对劲,惊奇的问道。
“我就是一个无名小卒。”
“你不说实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方百花二话不说,举起手中的峨眉刺呼呼刺了过去,她原本只是想吓唬吓唬对方,哪知对方根本没想过避让,来不及收手,更想不到的是,猝不及防的大师兄却硬生生的用血肉胸膛接了对方一刺。一阵温热的血线噗的一下喷了出来,洒在她那张俏脸上,让惶惑的方百花木愣愣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你为什么不躲开。”‘哇’的一声,直接无助般的凄厉哭了出来,仿佛伤人的她受了更大的委屈。
“我...”
‘啵’的一声,黑暗中弹出一颗铁珠,将屋里唯一的油灯打灭。茫然的方百花只觉得脸上刮过一阵罡风,让她头皮一阵发麻的同时,一道黑影来去如风,对方离开的同时带走了身边被自己刺伤的大师兄,还有那本藏着巨大秘密的集英录。
“抓贼啊。”一阵铜锣嗡嗡的巨响才把方百花由梦里带回现实,她奔到走廊上,在周围的火光围拢前,顺着廊檐的大柱子蹂身而上,从屋顶像野猫一样离开了这是非之地,至于这间宅子的主人和那个大师兄的真实身份,她却没兴趣知道了,怀揣着那一包宝贝,总算可以和大哥有所交代了,只不过自从那之后,她却再也没见过对方,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对于集英录的事情,对大哥方十三更是只字未提,毕竟她哪里料想到十多年之后的那场巨变和上面的名单一字未差。
“鬼叔,谢谢你手下留情,放了她。”
“那是你爹的主意,这事本身就不道德,哪有带外人偷自己家的道理?如果你还留在这里,老爷让我杀了那位方姑娘。”
大师兄一口热血没忍住,直接喷了出来,黯然伤神的他很快问道:“那我们去哪?”
“去东京,去你该去的地方,展滕会暗中在你身边保护你,直到你中举获得功名,才能有机会再次回到这里。”
“我能不能和爹道个别?”
“你爹让你即刻就走,放心,有我的灵丹妙药,你死不了。”
赵子淔那夜之后,再也没见过大师兄,就像他当初说的那样,他很快就会离开他们,只是他走的时候为什么会没打上一声招呼,让众人心里很不是一个味。
当所有人如饥如渴的扎入书山学海之后,时间如沙尘般很快在指尖溜走。几年后,赵子淔被蔡三炮由烟波致爽带到了一处高门广地,奢华无比的宅邸。‘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这副激起他波涛胸壑的对联映入他眼帘的时候,让他对宅子的主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到底是什么样胸襟的人才会写出这般回味隽永的好词。进门后,他跟着仆人七绕八绕地进了主人的房间,看见一个中年人,穿着黑绸的开衫,身材有些瘦削,人长得有些严厉,但是说话时却很和气。对方和他叮咛了几句,便把他所有的前程都安排好了,他将用‘子建’这可能遭雷劈的名字去东京参加今年的秋闱大比,并悄悄告诉他,他们口中的大师兄,也就是他口中的麟儿,也会参加今年的大比,那一刻,他才知道,这位老爷子就是曾经大杀四方,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吴四海,而那位大师兄吴永麟,就是他唯一的儿子,是他瞒过所有人悄悄安排了这一切。
这位爵爷甚至告诉了他一个惊天的秘密,他们将用毕生所学来守护赵家王朝躲过一场惊天浩劫,赵子淔从那天起也知道,原来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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