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各怀鬼胎
少年眯着眼睛看着孙子怀,说道:“原来这位就是孙总兵,久仰大名,孙总兵,请问贵县一向的治安如何?为何在县衙中会发出如此恶劣的事件!吴青天可是为民操劳的好官,现在出了事情,你这个总兵如何交代!你的治下怎么会有如此歹毒的恶人!你看看!吴大人的脑袋都没了!死无全尸!”
孙子怀脸上的肉一抽一抽的,右手紧紧的握住腰间的刀柄,咬了咬牙说道:“想必这位就是苏老爷了,没想到还没当官就有了如此大的官威!我观桃县的事情恐怕还轮不到你一个举人来管!”
少年皱了皱眉,说道:“哦?孙总兵,既然如此,那等我到了火真郡之后可以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如实禀报给郡守大人了,小生虽然还未为官,但是却也知道身为总兵犯下失职之罪是要充军发配的!哼!”
孙子怀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黑,最后还是忍着怒火说道:“苏老爷,失职不失职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容我先查看一下案发现场,刚刚已经有人上报过,说吴大人的脑袋被挂在了南城门上!还留下了血书!”
少年冷哼一声不再咄咄逼人,然后和孙子怀一起迈进书房。
孙子怀先在书房里四处查看了一圈,然后蹲到吴仁兴的尸体旁边,少年也掩鼻也蹲了下来。
“孙总兵,你有何发现?”
孙子怀凝眉沉思片刻之后说道:“看书房中的样子,昨夜里吴大人应该是在床上休息过,因为床上很乱,而且……不过吴大人遇害应该是在后半夜,凶手应该是敲过门的,吴大人是在开门的时候被贼人以凶器逼迫到此位置然后惨遭杀害,看样子贼人应该是与吴大人有深仇大恨之人!否则不会下手如此之狠。”
少年连连点头,说道:“那么应该先把吴大人头颅寻回,还有总兵说有血书,说不定会有贼人线索。”
“嗯,我已经差人去办了,来人,传仵作来查验尸体,管家,我问你,吴大人昨夜何时进的书房,你何时离开,何人何时发现尸体?”
管家在门口回道:“总兵大人,昨夜老爷宴请苏老爷,然后送苏老爷和二位夫人回客房就回了正堂,吩咐小的撤去院中仆从和丫鬟,护卫的高手也被请去前院休息,早上的时候是小的来书房喊老爷更衣准备点卯的,结果就发现老爷……”
“哦……”
孙子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吴仁兴的书房是干什么用的他这个总兵是最清楚的,平日来他可没少在这个书房里办荒唐事,县里面谁家的女儿长得俊俏,谁家新娶的媳妇美艳,那肯定逃不过他的手心,吴仁兴手下有十几个武道高手,常常在夜里用被子把抢回来的人裹起来扔进书房,书房就是吴仁兴和他取乐的地方。
所以孙子怀料定吴仁兴昨夜里应该是在这里寻欢取乐,遇害应该是在睡熟之后而不是去开门时遇害,但这种事情他不能说,那少年可是要去火真郡的,如果真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了郡守,他这个总兵就算是当到头了。
时间不大,县衙捕头把吴仁兴的人头带了回来,还有一张血书。
血淋淋的人头放回尸体,接是接不上去了,只能先摆在那,吴仁兴命人展开血书,和少年一起观看。
血书是竖着的两排字,‘观桃狗官无人性,冤死亡魂怒斩之。’,孙子怀看过之后脸色铁青。
少年倒抽一口冷气,说道:“怎么这观桃县还有怨民不成,怎么会有如此之说,此事定要报与郡守大人,要严查,贼人不能放过,但观桃定有冤情也不能不查!”
孙子怀连忙说道:“苏老爷,不是那回事,吴大人为官多年难免会得罪宵小之辈,这一定是报复!是被吴大人惩罚过的贼人的疯狂报复!仵作,尸体查验得如何了?”
仵作早就已经查看完了,连忙回道:“总兵大人,苏老爷,这吴大人的脑袋应该是被利刃一刀切下,刀口整齐,从喷溅的血迹判定,吴大人没有任何的挣扎……还有,吴大人是死之后尸体被尖锐物体刺伤多处,一共是三百多个伤口。”
少年忍不住骂道:“放你的狗屁,脑袋都掉了还挣扎什么!孙总兵,我看应该马上发出海捕公文,同时向周边各镇发出通告,贼人凶残无比恐再作案,一定要抓住这个恶贼!要查出吴大人素日来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说不定有线索。”
三百多刀,胡司离告诉少年只有十几刀,怎么可能会有三百刀,看来这仵作也是信口胡说。
孙子怀心里暗骂,心道抓贼,上哪抓去,哪个贼杀了人不跑,没有目击者怎么知道凶手是谁,吴仁兴得罪的人多了去了,整个观桃县的百姓都恨着呢,难道都抓起来。
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把这位举人大老爷送走,别让这位把事情传出去闹大了,只要这位举人老爷不在这瞎捣乱,他就有办法把吴仁兴这件事情处理得干干净净,保证郡守大人不会怀疑。
孙子怀摆了摆手让仵作退下,对少年说道:“苏老爷,此处并非讲话之所,咱们借一步说话。”
少年点了点头和孙子怀一起走出书房,出了二道院门直接到县衙的捕头班房,孙子怀的手下站岗,屋子里只有两个人。
少年翘起二郎腿坐在一把椅子上,慢条斯理地说道:“孙总兵,吴大人死了,现在观桃县你是最大的官,责任是你的,相信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堂堂县官大老爷的脑袋被挂在了城门上,影响实在恶劣,郡里面应该会严查,所以孙总兵如果处理不好,恐怕前途堪忧啊……”
孙子怀在少年身旁弯着腰脸上陪着笑,说道:“苏老爷说的是,不过这件事情可大可小,苏老爷本就应该是事外之人,只是路过观桃县恰巧遇上了这档子事,苏老爷,如果真查起来恐怕牵连到你啊,这对你未来的发展会有影响,苏老爷,你说呢?”
少年冷哼一声面露讥讽之色,“嘁,孙总兵,我清清白白的可不怕查,吴大人的死好像对你有挺大的好处吧?吴大人是孙总兵的顶头上司,对孙总兵打压之举常有,孙总兵怕是早有不满了吧……”
孙子怀脸上已经冒出了冷汗,显然是被少年猜中了,少年眯了眯眼睛继续说道:“孙总兵,如果郡里面委任新的官员上任,人生地不熟事事都要仰仗孙总兵,那么孙总兵就可以掌控全局,观桃县以后就是孙总兵说了算了,孙总兵,是不是啊?”
孙子怀没有想到一个如此年轻的少年竟然会有这么缜密的思维,吴大人怎么死的其实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这件事情会不会影响到他自己。
郡里面肯定会查,但肯定不会太认真,因为观桃县的这个县太老爷的官位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但一个萝卜一个坑,也不是花了银子就能买到这么肥的差事,毕竟是七品皇封的官职,只要不犯大错哪能轻易换人。
可现在吴仁兴死了,空下来的位置就有很大的文章要做,郡守要把事情上报皇城,然后再举荐人选,吏部官员也会有人选,但是郡守举荐会优先考虑,只需要用银子打点吏部就可以了,吏部上报之后皇帝亲批,如此一来,大家都得了好处。
所以死一个七品官没有人会深究,高兴的人比伤心的人要多的是,最高兴的就是他孙子怀。
因为吴仁兴一死,过去在观桃县发生的所有见不得人的事情都可以推到吴仁兴身上,毕竟死人身上无有招供,最重要的是以前的黑色收入吴仁兴占据八成,孙子怀只得两成,以后可就都是他孙子怀一个人的了。
孙子怀对少年说道:“苏老爷,查办案件的事情交给县衙,我也只能是配合,说实话,贼人必然远遁,能不能抓到不太好说,不过吴大人可是留下了不少乱子,不瞒苏老爷,观桃县是贸易重地,杂税比较多,而有一小部分是不会上报的,因为县里大大小小的官吏都很辛苦,会分一些,每年会有六万两左右……”
少年其实并没有想到这些,从孙子怀口中听到这些的时候少年只有震惊,六万两!
观桃县虽然是大县,但绝超不过十万人口,虽然六万两之中可能大部分是过往商人缴纳,但本地百姓也不轻松,这六万两又有多少进了吴仁兴个人的口袋,孙子怀得到多少?
孙子怀既然能把这种事情说出来,目的也就很明确,想要用银子来堵住少年的嘴,价钱也已经摆明了。
少年装作一脸诧异的说道:“六万两?只有六万两吗?孙大人,恐怕你知道的也不是全部吧?现在吴大人死了,这件事情是要上报给郡里,恐怕县里面大大小小的官吏都要下狱啊……孙总兵,你看……”
孙子怀脸上的神情轻松了许多,少年的表态已经很明显了。
“苏老爷,县里大大小小的官吏不能一锅端,这种事情也不是只有观桃县才有,事情搞大了郡里面也不太好收拾,苏老爷,你看这样行不行,六万两中的三万两由苏老爷送去郡里给郡守大人,剩下的三万两留一万两给观桃县大大小小官吏,让他们无话可说,还有两万两,苏老爷,你以后上任一方官员怕是也需要银两打点,这也算是观桃县对苏老爷的一点心意吧。”
少年沉默未置可否,心中是百感交集,不是因为六万两银子的分配问题,而是对这件事情暴露出来的真相而感到无力。
观桃县吴仁兴不是唯一,也许每一个镇县之中都会有这样的人,只靠杀掉一个吴仁兴救不了任何人,也帮不了任何人,接任吴仁兴位置的人会成为下一个吴仁兴。
当黑夜降临的时候,没有一颗星星能照亮整片天空,而黑夜始终存在。
按照少年原本的计划,孙子怀也得死,但是现在少年觉得已经没有意义了,孙子怀死了解决不了什么,只能让事情变的更糟糕。
少年自嘲的笑了笑,语气淡然的说道:“孙总兵,既然如此你如此识大局,为了保住观桃官场,就由你来写一篇行文奏表向郡守大人详细说明,我会连同银两一起送给郡守大人,孙总兵,吴大人的事情是一个教训啊……你可以引以为戒才是啊……”
“是是是,苏老爷,既然如此,吴大人的案子您就不必再费心了,在下自然会妥善处理,不知苏老爷何时启程去往郡里,在下也好准备好银两。”
少年起身说道:“过午便走,孙总兵,要封锁消息,吴大人的事情可见不得人。”
“在下明白,苏老爷真是考虑周到,苏老爷,我这就去安排,不过苏老爷启程时在下可能没有时间相送……”
少年摆了摆手说道:“你把银钞送到我的马车上就可以了,唉……谁让我摊上这件事儿了,没办法,还有,孙总兵,别以为那两万两我收下了,我会把银子都给郡守大人,向郡守大人说些好话,说不定你就是正六品的昭武校尉了,行啦,不用谢我,我也是想与孙总兵结下个香火情,咱们来日方长嘛。”
孙子怀喜出望外,连忙向少年深礼一礼,说道:“那么子怀就多谢苏老爷了!如果真促成此事,子怀定不忘苏老爷恩情!”
少年语重心长的说道:“孙总兵,大家互相帮忙嘛,都是如此,对不对……好啦,你这一大摊子事情,我就不跟着掺和了,你忙你的,我也得准备准备往郡里去了。”
从捕头班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少年注意到有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就站在外面,穿着锦衣绣花裤,虎头虎脑的没带帽子,一双大眼睛,嘴唇红润,看起来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那孩子看到孙子怀之后上前行了一个礼,恭恭敬敬的说道:“孙叔叔,我听他们说我爹把脑袋丢了,说已经找回来了,孙叔叔,脑袋在脖子上怎么会丢呢?怎么我爹那么糊涂连自己的脑袋也看不住,他们还不让我去找我爹,孙叔叔,我爹去哪里了?”
孙子怀尴尬的笑了笑,对少年说道:“苏老爷,这是吴大人的独子,是吴大人的七夫人生的,叫吴忧,倒是个机灵孩子,可惜七夫人去年得了暴病死了,现在又遇到了这档子事……这孩子倒是怪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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