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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遗忘的史诗


  星流纪元724年7月3日,暮色森林,希尔城。

  人类的军队已经逼进了这座精灵王国最后的堡垒下,五十万大军如同一片蝗虫般的海洋涌入森林,大肆地破坏、杀戳,连绵不断的营盘将城堡围了一层又一层,无数的狼烟从森林各处升起,被伐断的大树一棵接着一棵轰然倒下,每一次落地时的震动,都像是一声又一声的哀鸣,让困守城中的精灵们心痛如刀绞。

  直言不讳地说,对于精灵来说,这场种族争霸战他们已经彻底失败了,他们不仅失去了所有森林外的土地,现在连森林里也钻满了这些低劣的生物。

  希尔城,是艾沃莫和依米娜湖前面的最后一道防线,失去了它,精灵便将失去一切。

  而现在,即使是加上来自艾沃莫和整个暮色森林的援军,精灵族的军队总数也只有五万人,不到城外人类军队数量的十分之一。全部困守在这座城市里,而一旦失败,精灵一族也将彻底没落,甚至彻底灭亡。

  曾经的高贵种族,如今却落得如此落魄的地步,怎能不让人悲哀感叹。

  愤怒于人类的背叛吗?但那似乎有点可笑了。在现实面前,一切借口都是苍白无力的。那个狡诈的种族,那个曾经最卑微的奴隶,如今已是大陆的统治者。

  艾伦女王戴着她的翡翠王冠静静地站在城垛间,蓝色的披风随着吹来的晨风轻轻飘起,她的美貌依然是那么难以言喻,神圣而高贵,令人不敢生出丝毫亵渎之心。她的目光凝望着远方的森林,神情却是无比地宁静,像是完全脱离了这城池内外的喧嚣世界。

  无数的投石车、抛石机、喷火兽、攻城塔还有云梯,正密密麻麻地堆在护城河边,这座城市很快就要在烈火中熊熊燃烧起来。

  时间到了。按照之前的约定,艾伦带着卫兵们来到了护城河边,而人类的国王,托斯莱斯则带着他的侍卫来到了河的另一边。

  “啊,美丽的艾伦女王陛下,您的美丽依然是那么动人,简直令人沉醉。”人类的国王努力想要摆出优雅的姿势,向前轻轻地鞠了一躬道。但可惜无论他怎么模仿,也表现不出精灵的那份优雅与高贵,他的王冠换成了用钻石镶嵌的黄金宝冠,但可惜人类的审美观似乎实在有些可笑,只像是一堆珠光宝气胡乱堆积在一起的一般。至于他身上的衣服,虽然是七彩的绸缎织成,但给精灵的感觉就像是一块大布桶,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靠卖艺赚到钱一夜暴富的小丑。

  “人类的王。”艾伦依然是面如止水,她可没有丝毫心情跟这个家伙多说一个字的废话。“你们胜利了。精灵已经可以承认你们人类对整个大陆的统治权——除了暮色森林。作为和平的条件,我们要求所有人类退出暮色森林,并承诺永远不再侵犯我们的领地。”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仍然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绿色长笛,木神馈赠的伟大神器,虽然从来没有被吹响过,但艾伦相信,哈汀是不可能欺骗他们的。

  “这……就是你们的条件?”托斯莱斯像是惊呆了。“你确定这就是你们的条件吗?可笑的精灵们,你们确定你们的大脑没有出问题吗?”托斯莱斯一副难以置信的夸张表情道。

  还真是个善于表演的小丑。精灵们暗暗地鄙夷道。

  “说出你们的条件。”艾伦女王仍然不想多说一个字。

  “好吧。很简单,只有两点。第一条,精灵必须向人类臣服。”托斯莱斯收起了他的小丑表情,昂起下巴得意地说道。

  有些出乎意料的,对于这个充满羞辱的条件,精灵们的表情都是一片默然。

  难道他们很识相地接受现实了呢?或者说,对于这样的条件他们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了吧?好吧,这样才是正确的。托斯莱斯心中更加地得意,微微笑道:“第二条,我要娶艾伦女王阁下做我的王后。”

  似乎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地,即使是那些沉默的精灵们也顿时无比地愤怒起来,他们的目光望向河的对岸,几乎能将人群焚化。

  “没错,美丽的艾伦女王,从十年前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被你的美貌彻底征服了。当我跪在你的身前,谄媚着乞求能够帮助你们打败兽人的时候,我就暗暗地下定了决心,我一定要娶你做我的王后。很可笑是不是?但我做到了。接受我的爱意吧,亲爱的艾伦,你仍然可以统治整个暮色森林,而精灵们所期待的和平也就此到来。”托斯莱斯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说道,“我对你的爱暮就像那火焰一般炽烈,希望我今天的表白还不算太迟。”

  艾伦女王的目光像冰寒的刀锋一般从他的脸上划过。“如果这就是你们的条件,那你应该知道,是不可能的。”

  “不,女王阁下,我建议你们仔细考虑一下我这份极具建设性的条约。我想提醒一下你们,等战场转移到依米娜湖边的艾沃莫城下时,也许就没有这么好的选择了。”托斯莱斯的微笑渐渐变成了冷笑。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艾伦女王也冷笑了起来。“战场不会转移到艾沃莫的。这里就是最后的战场,你们还有最后的一次机会,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否则你们将会为你们的愚蠢付出最惨痛的代价!别以为那是我们的软弱和善良可欺,我实在有些恶心用你们这些低贱的血液玷污我们伟大而神圣的森林。滚,立刻滚出去!”

  艾伦的愤怒让托斯莱斯不禁有些置疑她是不是真的疯了。难道是自己的刺激真的激怒得她疯狂了?

  托斯莱斯耸了耸肩,轻轻地向一旁挥了挥他的左手。于是战鼓声猛地响起,震天的喊杀声中,无数的人类士兵疯狂地向着希尔的城墙冲去。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托斯莱斯模仿着艾伦的语气嘲讽道,“不过,这是最后的一次机会,恐怕留着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但有些令他意外的是,艾伦女王长长地叹了口气,她轻轻地举起手中的绿色长笛,吹响了那支风之号角。

  “呜嘟……呜嘟……”简单、低沉而悠长的号角声带着自然的魔力向着森林的四处传去。

  “呜嘟……呜嘟……”

  “呜嘟……呜嘟……”

  “这是在干什么?”“那些精灵们疯了吗?”“感觉像是在为我们助威一样呢。”一旁的人类将领们哈哈嘲笑道。

  “也许,这就是他们为自己准备的葬曲吧?”另一名人类将领放肆地笑道。但他的话音未落,一段粗壮开裂的树枝突然从天而降,像拍死一只小蚂蚁似地将他的身体踩进了泥土中,鲜血飞溅而起。

  “天哪,是树人!”“丛林守护者来了!”在一片惊叫声中,人类士兵连忙掉头挺着长枪冲向那棵巨大的树人。但是当更多的树人出现,数十棵,数百棵,数千棵,数万棵,当整个暮色森林的树木都从沉睡中醒来的时候,托斯莱斯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艾伦的威胁并不是疯了。她是真的厌恶让人类的鲜血玷污了精灵美丽的森林。她是真的给了人类最后一次机会。

  但是等他明白这些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这场种族之战的最终结果……五十万入侵暮色森林的人类军队最终只有不到一万人幸运地逃脱。而当人类之王战死的消息传回的时候,短短的几天之后,便仿佛是春风吹过的大地一般,无数的人类领土给自己戴上王冠从土壤出钻了起来。

  从此人类世界陷入了永恒的分裂、战争与混乱之中。

  暮色森林也从此获得了持久的和平与安宁。但经历了那些战乱、死亡与伤痛,原本就没有什么权力野心的精灵们也从此安心于森林之内的生活了。

  精灵的史册中详细地记载了这场关系种族命运的最终决战,但随着数千年时光的流逝,那场远古的史诗之战已渐渐被精灵们所遗忘,毕竟战争似乎已经是那么遥远的事了,直到菲尔蕾尔的再次到来。

  而有趣的是,人类的史书中就根本没有对这场最终决战的任何记录。好吧,也许这是可以理解的。至于后来人类将历史的“真相”美化成人类的“仁慈”,主动放过了躲进森林的精灵族,看到这里的精灵们都会忍不住冷笑一声,但也懒得去争辩。

  对于人类这样一个卑劣无耻的种族,有什么可争论的呢?

  但时光不会忘却,那永远回响在暮色森林中的悠悠号角声,像是梦中的呼唤,又像是诸神的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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