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在那颗心冷却之前
房间里一片静寂，刚刚还压抑着声音怒吼的张铭沉默着，一点也没有要反驳的意思。九黎却不依不挠，一点也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他咄咄逼人的言说着，一次又一次的刺激着他。
“怎么？不敢说了？哦，昨天你冲动了是吧？现在你冷静下来了，于是你感受到了困难，于是你就退缩了？”
“我不否认。”九黎的质问得到了回答。“一点也没错，我就是这样一个遇到困难就退缩的懦夫。”低垂的刘海遮住了张铭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他低声的言说着，声音莫名的平静，几近古井无波。
“我说过的，我不喜欢她。对她说喜欢她什么的，我没有那么说的理由的……”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撑在床沿上的手指微微用力，将垫着的被褥攥进了手心。
“交给我什么的，我负责什么的……都只是冲动下的气话。其实我连想都没有想过该怎么解决现在的困境……”他低声说着自己做不到，可紧攥的指节却用力到发白。
“我就是这样一个懦夫，那天说的那些话，都只是空无的大话而已。”他承认自己是懦夫，言说着自己做不到。可是，明明声音那么平静，明明听上去全然已经放弃，可是，他却下意识的咬紧了嘴唇。
“我去你妈的蛋，说你是猪你还哼上了。”他这种明明不甘得要死却偏偏不肯承认的态度让九黎稍稍平息了些许的怒火又一次熊熊燃烧了起来。
“你到底要欺骗自己到什么时候……你到底要别扭到什么时候啊？”他在他的心灵间隙中跳着脚大骂，全然没有给张铭留丝毫面子。
“我去你妈的大话，如果你真的不在乎她的话，怎么可能会说出大话来！是，没错，你他妈是冲动了，可你扪心自问，你这种人会为不相干的人冲动吗？”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办？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九黎指着鼻子谩骂的作为再一次把张铭逼进了墙角！退路被再一次堵上，心中本就有不甘的张铭终于爆发，怒声质问起九黎来。
“资格？呵，怎么？你以为我是老光棍儿，所以没资格说你是吧？”被问及资格，九黎怒极反笑。
“难道说……你居然有女朋友？”被逼急眼的张铭扔出了人身攻击的杀手锏，结果却得到了意想不到的信息。他微微一怔，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低声询问起来。
“怎么？不可以？需要这么惊讶吗？”九黎依旧在气头之上。不过，也许是因为张铭莫名软化的态度，又或许是因为说到了什么让他心情好的事情，他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点，语气却依旧很冲。
“我很好奇，你女朋友到底眼瞎到了什么地步……”张铭却全然不在意。此刻的他被莫大的不可置信感包围着。九黎的回答对他来说信息量太大，让他忍不住有些呆怔。
“……闭嘴！我们现在说的根本不是这个事儿好吧？”被这样质疑，九黎顿时有些无言以对。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强硬的转开了话题，甚至故意用恶劣的言语挑衅，试图将张铭的注意力引开。“哦，我知道了，你是想用这种方式转移话题吧？很可惜，我绝不会让你得逞的！”
“切，不知道是谁在转移话题……”张铭很轻易的便看穿了他的企图，不过那和家伙却装作全然没有听到他的话语。于是，张铭只能无奈的将话题重新转了回来。“说到底，还是因为你提供的方法出了问题。”
无端端的歪楼，让剑拔弩张的两人重新冷静了下来。至少，那莫名的意气相争并没有让彼此又一次冲动，陷入恶性循环。充斥着火药味的气氛被破坏，一人一刀暂时都平和了下来。
“……是又如何？”面对事实，刚刚驳斥了张铭一通的九黎不好意思否认，他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坦然得承认了下来。只不过，那语气却莫名的让人觉得很欠揍。
“没什么，只是，你这幅理所当然的模样让我觉得很欠揍而已。”至少张铭觉得自己的拳头很是痒痒，很想把它揪出来揍一顿。
“可惜的是，你揍不到我。”然后，九黎说出了更为欠揍的话语。他突然觉得有些神清气爽。这个本来就是暴脾气的家伙在被迫安分了这么久，还被张铭冷嘲热讽了无数次之后，终于逮住了合适的机会趁机好好发泄了一通，把受过的气全部找补了回来，如何能不神清气爽？嗯，结果就是这家伙有些过于得意了。
“我现在更想揍你了……不过，既然揍不到，就算了。”张铭的拳头更加痒痒了，但却对他无可奈何
“哼哼。”九黎似乎有些得瑟。可是，它得瑟的理由莫名的让人觉得可悲。如果轩辕知道他现在的心态的话，不知会不会可怜他……堂堂苗刀之祖，现在却因为报复了一个连自己的年龄的零头都不到的小子而高兴……
胡乱言说了一阵儿，一人一剑突然安静了下来。房间再次陷入了静默了之中，张铭的脑海也是一样。但这静默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张铭自己打破了。“或许，你说的是对的。”
“哈？”张铭没头没脑的话语让九黎有些不明所以。就在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张铭放松身体，四仰八叉的躺回了床上。“或许，我真的喜欢上了卓依。”他低声喃喃着，目光和脸上的神情难得的柔和了下来。
“终于愿意承认了？你这家伙，难道是不骂不清醒的那种……然后呢？”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的九黎松了一口气，然后嘀嘀咕咕的做着恶劣的猜测，最后还是回到正题，询问起张铭的打算。
“我很不喜欢你们莽夫的战斗方式啊。可惜的是，我已经没有可以选择的方式了。”张铭并没有正面回答。不过，仅仅是这样的言语便足够九黎知道他选择了什么了。
“所以，你是准备用我推荐的方式了？”明明是想要的结果，九黎却莫名的觉得有些可怕。他突然回想起了刚才大放厥词的自己，心底生出了莫名的不祥预感。
“嗯。”下一刻，不祥预感成为了现实，击碎了他单薄的侥幸。
“喂喂，等一下，我乱说的啊，我自己都不知道那方法行不行的！说不定就彻底玩儿完了……”想到自己刚才说过的那些话，九黎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这算是自己挖坑坑自己吗？
“我知道。”他自己觉得那是一些胡话，张铭却似乎很是认同。他盯视着头顶的天花板，低声询问到，“我知道那些方法很无厘头……”更正，他也觉得那很不靠谱。
“既然知道不靠谱，那你为什么还要采用？”九黎微微松了一口气，低声询问起来，可询问到最后，却多出了几分气急败坏，“难道说，你这家伙是在玩儿我吗？”
“不，我是真的打算采用你的方法？”张铭微微摇头，额前的刘海在灯光中投下浅浅的阴影，一双眸子里，莫名的多出了几分坚决来。
“什么？明知道不靠谱你还用？你不会真的疯了吧？失恋对你的打击难道真的这么大？”九黎有些抓狂，甚至对自己刚才连珠炮般的怒骂生出了几分后悔，“再不然，难道我刚才把你给骂傻了？”
“你才傻了！”张铭没好气的回了一句，然后平静了下来。“我只是觉得，不用这种方法结局很难更改，用这种方法，结局也坏不到哪里去……有什么区别吗？”
有什么区别吗？被这么问的九黎一时目瞪口呆。“等一下等一下，你刚才不是还在尽力逃避吗？怎么一下子看得比我还透彻了？究竟是世界变化的太快，还是你这家伙有问题啊？你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啊？”
“只是不再逃避了而已。”张铭低声回应道，却是抬起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这个家伙，只是终于丢下了怯懦，想要试着真正抓住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已。”
“谢谢你，九黎。你让我看到了，绝对不想丢掉的东西……”被张铭认认真真的感谢，九黎反而一头雾水，他迷茫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呆呆的沉默着。
“不能再等了。否则的话，就真的什么都无法挽回了……”就在九黎沉默的时候，张铭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你就这么草率的下定决心了？不再考虑考虑？我们冷静一下，好好商量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吧？”张铭言语中的决心将九黎惊醒了过来，连忙开口阻止。
“不用了……等不及的。在那颗心凉透之前……”九黎动摇得厉害，张铭却反而固执了起来。一切和不久之前何其相像，只是一人一剑的位置稍稍倒了个个儿。
“喂喂，你就这么洒脱？万一失败了怎么办？话说不是你买单你就……”九黎很有些惊慌。刚刚他说得大气磅礴，教唆张铭正面刚，现在事到临头，他方才开始考虑后果，然后发现，这一次万一失败，绝对会把自己坑得很惨……发现这一点的他首尾不一，很可耻的缩了。
“不会失败的，绝不会……我说过，我一定会负责的……”但张铭却似乎信心满满的样子，似乎根本不打算听他的劝告。
“你什么时候说过你会负责啊？还有，我关心的不是这个啊！”这种信心满满的姿态反而让九黎更加担心了。他莫名想起了那些有名的flag，忍不住机灵灵打了个寒战。
他绞尽脑汁，想要让张铭再好好思考一下，寻找着劝阻他的理由。很讽刺的事情，明明他刚才还在努力激起他的斗志，现在却奋力的打击着他的斗志。“喂，张铭，等一下啊，你难道没有想过，一旦成功之后，你要怎么办吗？”
“哈？”被问到这个问题，张铭的身体忍不住微微一僵，旋即渐渐柔软了下来，“现在想起来担心我了？放心吧，我们本就是平行线的，那样之后，只不过是回到最开始而已……”
“你什么时候笑得这么坦然过？假的要命，如果你说这句话的时候能笑得更阴沉一点，我就信了。”他洒脱的笑着，似乎很是坦然，看上去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如果九黎没有拆台的话。
“你这家伙，总是在不必要得地方敏锐得过分啊……”张铭失笑，然后沉默，最后踢掉鞋子，躺进了被窝里。“已经没有退路了，就让我疯吧……”
“……疯个鬼啊……”九黎沉默，良久方才苦笑出声，“可他妈的，老子想不出办法了……算了，你想疯就疯吧……”
……
另一边，漆黑的夜色之中，某个曾经试图吃下塑料包装的男人穿过灯红酒绿的街道，来到了某个公园之中。昏黄的路灯照耀下，他深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阴脉……”他低低的吐出了这样两个字眼，然后勾着嘴角笑了开来，“何必要阴脉，明明是靠吞噬生存的凶兽，醒来却选择寻找阴脉……我也在长久的寂静里堕落了啊……”
“明明，是靠着杀戮威震蛮荒的凶兽……”
“沉寂得太久……这尖牙利爪似乎也被尘封了啊。”他低声笑着，眸子赤红如血，“直到现在，我才真正从沉睡中醒来。九黎，轩辕，等着吧，我会在杀戮中重新获得力量，然后，把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尽数返还！”
……
“该死的，胡安熙，你答应的增援什么时候才会到？”从银行下班回家的谢泊松疲累的靠在沙发之上，一边撕扯着紧箍着脖颈的衣领，一边不满的质问着电话对面的女人。“那个家伙危险得要命，我一个人根本对付不了……”
“还有，冥司大人怎么说？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焦急的询问着，想要尽快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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