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雷光

火之国西部。

        联盟军第五联队营地。

        也许是心理作用作祟，从入夜之后，三船就突然从空气中感应到一股令人身体恶寒的气息，手掌开始下意识的握紧配在腰间的武士刀。

        即便如此，这种恶寒的气息依旧萦绕不散，手握兵器，三船也感受不到丝毫安全感。

        武士的直觉告诉他，这是因为雨之国战场的激烈战斗，而使得邻国的天空，也渲染上这一层不祥的色彩。

        明月皎洁，风轻云淡，但三船看到的天空，始终带上一层阴霾之色，以及淡淡的猩红，就仿佛月亮染上了鲜血一样，开始变红。

        三船站在会议室帐篷的外面，抬起头，与月光对视的双眼，微微眯起，握住武士刀刀柄的力道更大了一些，企图用这样的方式，驱散内心的焦躁与不安。

        营地的附近声音比较嘈杂，是部队正在集结的声音。十分钟前，位于联盟军总部的情报部队队长木叶山中亥一上忍，向联盟军的各个联队传达了参谋部的作战指令。

        与鬼之国的盟约已经撕毁，接下来联盟军与鬼之国不再是同盟关系，可以随意攻伐。

        而作为联盟军主力部队之一的第五联队，从开战之初，就一直镇守火之国西部，偶尔参战，所以损失极小，直到现在都还保留着大部分兵力，这是一把可以直插雨之国的利刃。一共两万余人，总计一百五十个中队，其中大部分都是战斗中队，少部分医疗中队与侦察中队，以及侧重于空战的空军中队。

        除此之外，在这其中，还有铁之国数千名武士，大约占据第五联队的六分之一人数。

        如果抛开这数千名武士，第五联队人数不会超过两万人。而这也正是三船感到迟疑的地方。

        他之所以代表铁之国参与这场战斗，并非是想和鬼之国为敌，而是因为晓和十尾的存在，才不得不与联盟军联合。主要目的，也是为了剿灭晓，以及协助联盟军回收尾兽，避免世界被无限月读这样的术操控。

        现在联盟军和鬼之国决裂，意味着对晓的作战，已经到达了尾声，不再是威胁。作为协助方的铁之国，应该在这时急流勇退，撤离忍者的战场，返回铁之国大名那里进行复命即可。然而，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联盟军会放任他离开吗？

        数千名武士，加上他这个武士大将，已经是一股不弱的力量。

        就连那些小国忍村，也被裹挟而来，其中也不乏中立国的忍者村，作为中立国铁之国的武士集团，又该何去何从。

        和那些实力弱小的小国忍者不同，铁之国的军事力量较强，在选择上，也有足够的空间可以操作。

        所以，现在如何选择，成了三船心中的一道难题。

        随着出发时间的迫近，他依旧在思考这个问题。

        是离开，还是继续参战？

        就在三船陷入思索时，背后的脚步声传来。

        「里角吗？」

        「是我，三船大人。」

        身材高大的武士里角靠近了过来，对着三船微微鞠了一躬。

        他在第五联队担任中队长一职，代替三船负责调和联盟军第五联队各村忍者的纠纷，也包括那些有着诸多恩怨纠葛的赏金猎人。

        「部队全部集结了吗？」

        「是的，由于总部那边发出战斗指令，各村忍者，总算是暂时放下了成见。目前大部分中队，已经集结完毕，少部分还在调整，但想来再过片刻，就可以出发，兵进雨之国。」里角语气平淡回答。

        这是联盟军一开始就制定好的战略，第一到第四联队制衡鬼之国的主力部队，而作为第五联队，则是在宣战的那一刻，前往雨之国，为五影助阵。

        除此之外，那些受邀而来的赏金猎人，也是一个道理，接下来要前往的地方便是雨之国，进入那里的核心战场，接受五影指挥。

        挡在眼前的白绝与龙兽军团，不知为何消失，那么，摆在眼前的道路就是一片坦途了。

        在进入核心战场之前，想来不会再有什么波折发生。

        不过……

        想到了什么，里角看了看三船的背影，笔直挺立的身姿，像是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刃，虽然尽量收敛，但亦有一道锐利的气息从躯干上散发出来，让人皮肤微微刺痛着。

        「既然如此，那就召集各位能主事的中队长们前来吧。我有一件事需要宣布。」

        三船脸色平静，说完这句话，便盯着西边天际的阴云，不发一言沉默着。

        「是。」

        里角没有迟疑，快速下去，第一时间将那些主事的中队长们召集过来。

        大约只是过去了不到两分钟时间，十数名来自木叶、砂隐、云隐等村子的精英上忍们，便按照三船的召集令，来到此地汇合。

        相比起其余的中队长，他们本身的实力更强，也有足够的统帅经验，如何有效指挥部队作战。

        在第五联队之中，他们的话语权，大概和里角相当，仅次于三船这位第五联队联队长。

        「联队长，我们马上要出发了，请问这个时候召集我们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来自云隐的一名中队长上忍率先忍不住，看向三船，主动询问三船发布召集令的用意。

        里角将他们带来之后，便主动立于三船的身侧，贴身保护着。

        后来也有一群身穿铠甲的武士，大约有数十人，都是铁之国武士集团中的精锐，他们仅凭精湛的刀术，就足以压制中忍，少部分甚至能和上忍过招，是整个铁之国的精锐，立国之本。「是啊，如果是为了调节纷争，我个人认为那大可不必，接下来我们没时间在这上面浪费。」

        木叶的中队长上忍最先作答。

        联盟军总部的命令，已经清晰下达到他们每一位中队长手上。

        接下来的作战计划十分重要，虽然各村之间的忍者，互相看不顺眼，但那也是空闲下来之后才有，现在这种时候，不可能再为了这点摩擦，而弃总部的作战计划于不顾。

        事情的轻重缓急，他们这些中队长也还是明白的。

        况且，发生矛盾的也不是中队长这个层次的上忍，多半都是各村的中忍和下忍，发生摩擦冲突，他们这些中队长，为了顾全大局，绝不会参与其中，甚至还会主动配合铁之国的武士，制止内部争斗。而这也是五影在开战之初，就秘密给他们下达的指令，起码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放心，老夫并非是为了这些事情而将各位特意召集过来，而是……」

        三船的话语顿了顿，扫视了这些人一眼。

        「而是什么，联队长阁下？」

        众人对于三船的态度有所不解，迫不及待追问。

        三船沉默了一下，闭上双眼，似乎在酝酿什么，片刻后，将眼睛睁开，眼中的色彩十分剔透明亮，没有半点浑浊。「接下来，老夫和铁之国的武士会脱离联盟军，放弃之后的雨之国作战，返回铁之国镇守。联盟军第五联队的指挥权，就拜托给各位了。」

        「什——＂

        「联队长阁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联队长，你是想要背叛我们联盟军吗？」

        听到三船请辞的声音，面前的十多位中队长，纷纷震惊起来。

        当然，震惊之后，更多的是愤怒和质问，对三船这种不战而退的想法，十分排斥，开始发出斥责与指控的话

        语。

        看着这些人群情激愤的样子，立于三船身侧的里角下意识按住刀柄，生怕这些人在激怒状态中，突然对三船偷袭。

        三船则是伸出手，拦在了里角的身旁，示意无需如此警戒。他虽然身体老迈，但这些年修生养息，反应力也还是有的，哪怕是五影那个级别的忍者，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偷袭到他。否则，他也不会被联盟军选为第五联队的联队长。

        面对这些人的指责与不满，三船并未动怒，不如说，他们的反应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他是第五联队联队长，在这种时候不战而退，退出联盟军，在大部分联盟军忍者眼中，他的这种行为，便是‘背叛，吧。但于铁之国的立场而言，三船不认为自己背弃了盟约。「各位——」

        三船掷地有声的话语传来，压过了这些人的争论：

        「——吾等武士是以协助方的名义并入联盟军，目的是为了剿灭晓，制止无限月读这种事情的发生，是为了忍界的和平而战斗。而如今联盟军与鬼之国已然决裂，晓的事情多半已经尘埃落定。那么，作为协助方的吾等武士，自然没有理由去和鬼之国交手。这是你们忍者的战争，武士不会介入。」

        三船的声音十分坚定。

        他考虑许久，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卸任联盟军第五联队联队长一职。

        对他来说，这个联队长位置，并非荣誉，而是枷锁，将他和武士们束缚在联盟军的工具。

        「如果是为了和平而战，那么还请联队长继续协助我们，打败鬼之国。那样一来，忍界自然会得到永久的和平。正义的一方必将胜利。」

        砂隐的中队长上忍上前说道，面色严肃。

        三船扫了他一眼，脸色平静回答道：「联盟军和鬼之国，到底谁是正义，这件事并没有确切的说法与证据。而且，国与国之间的立场，本身就是相对正义，而非绝对化的东西。」

        「联队长阁下不用再考虑一下吗？如果这个时候退出，想来总部那边会十分不满，还请阁下为了铁之国考虑。」

        云隐中队长上忍的口中话语，已经算是带有威胁的意图了。

        三船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在开战之前，老夫就与五影阁下们签订了协议，在和鬼之国交战时，铁之国武士将会脱离联盟军，不会作为协助方，继续为联盟军征战。这是早已确定好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我们没有得到相关的命令呢？总部那边，为何又要阁下继续担任联队长一职？所谓的协议，是联队长阁下自己虚构杜撰出来的吗？」

        这群人的脸上摆明了不信任。

        但他们的意思也很明确，想要三船和武士们，彻底和联盟军绑在一起，为其作战。

        毕竟这是一位逼近五影级别的实力派武士，对于联盟军来说，是一个强援。

        他们并非不懂，之所以在这里一直胡搅蛮缠，也是为了制止三船这种脱离联盟军的行为，逼迫对方放弃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

        「是啊，而且这个时候，铁之国就可以保持中立了吗？在鬼之国看来，你们早已和我们联盟军形成一体了。联队长阁下，这种话还请不要再说了，不是每个人都会像我们这样体谅您。」其余人附和着，虽然彼此之间互有不爽，但这时都意见不约而同的统一起来，制止三船和武士离开联盟军。

        「你们这些家伙，不准对三船大人放——」

        三船没有动怒，但里角却是忍不住了。

        看着这群人不断逼迫上来的嘴脸，内心十分愤怒。

        一个‘肆，字还未从口中说出，轰隆的震响突然在营地的东面响起，一道道冲天的火柱形成，传来了人群的混乱与叫骂声。

        「那是——」

        三船和这些中队长们都是神色一变，看向起火的地方。

        营地东面，是第五联队物资的贮雪区域，若是那里的物资遭到烧毁，第五联队基本没有了进攻的能力。

        尤其是那里的医疗用品，更是重中之重，是战场上能否活命的关键。

        没有迟疑，所有人停止了争吵，准备出发营地东部的物资贮雪区域，查看一下那里发生了什么。

        然而，还未等他们行动，周围的武士和忍者，便开始胡乱的走动起来，整个人的脸色与声音，都仿佛陷入了一种混乱之中，状态十分诡异。

        「这是什么？」

        「该死！我的大脑怎么回事——」

        「身体不听使唤——」

        「糟糕，我们中毒了！」

        混乱之中，有人意识到自己这群人已经中毒，纷纷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他们在这里好好的，也没有敌人潜入，是怎么中毒的？而且是这种无色无味的毒，直接把他们这些人全部波及了进来。

        接着，他们意识到一个更加关键的问题。

        第五联队的高层都在这里齐聚，他们现在集体中毒，在没有外部人员进入的情况下，能想到的结果只有一个——

        他们不谋而合看向场中唯一站立着的一名中队长上忍。来自雾隐。

        听说是雾隐追杀部队出身，五代目水影的直属部下成员。在第五联队，担任第三十一中队长的职务。

        「你——」

        众人有所明悟，这个雾隐上忍背叛了他们。

        理由尚不清晰，但是这个时候反应过来已经迟了，他们倒在了地上，四肢不仅无力，各种奇妙的幻想使得周围的天地景色旋转，遍布各种可怕的幻象。

        这种毒不仅具有麻痹效果，还拥有让人产生幻觉的能力。

        雾隐的中队长上忍十分从容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号弹，准备拉开，发射出去。

        冰冷的刀锋触及到脖颈的肌肤，让他浑身一僵，错愕的看向不知何时将刀刃架在他脖子上的三船。

        相信他接下来只要有一丝异常举动，都会瞬间人头落地。「不可能，你怎么……」

        似乎不敢置信三船还有这种行动能力，雾隐的上忍不由得慌张起来。

        「十分不巧，老夫的身体抗毒性稍微强了一些。」

        三船脸色微微冰冷，不只是忍者，就连他麾下的武士也都中招了。

        若不是他身体的抗毒性更高，难保不会出现问题。

        而且就连上忍们都无法免疫，这种毒十分可怕。

        「…」

        雾隐上忍没有反抗，老实松开了手，任由信号弹落在地上，举手投降，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毕竟他的任务已经大致完成了，三船的刀刃利不利他不知道，但砍掉他的脑袋不成问题，他可不想憋屈的死在这种地方。「你是鬼之国的间谍吗？老夫老早就听闻鬼之国擅长从对手内部入手，策反敌对人员……但是没想到，像你这样的水影亲信，也会被策反。最近在联队之中，也是你暗中指使雾隐的忍者，和其余村子的忍者发生冲突的吧。」

        三船神情凝重起来，语气中透露着忌惮。

        雾隐上忍不想解释，就当是这个样子吧，保持沉默。就在三船想要继续追问时，又是一声轰隆的巨响发生。这一次距离十分之近，就是营地不远处的地方。

        那是第五联队的通讯区，用以和联盟军总部与其余联队进行联络的地方。

        咻——

        咻——

        咻——

        这样的声音，不停包围着第五联队营地

        的四周，冲向了夜空。

        然后不明物在天空炸开，激烈的闪光涌现，将黑暗驱逐，将黑夜转成了白昼。

        不止如此，其中还蕴含着特殊的查克拉波动，干扰着第五联队的信号接收器，彻底封锁这边的信息。

        三船这时才意识到，鬼之国的进攻开始了，也比想象中更加突然和可怕。

        先是一群中队长中毒，之后联络也被中断，第五联队成为了一支孤军，还是一支内部存在巨大隐患的孤军。

        「三船大人，萤、萤火众——」

        三船的另一位左膀右臂武士冲介焦急跑了过来，对着三船大声叫唤起来。

        「什么？」

        「萤火众的人袭击了仓库，将那里的物资全部烧毁了！而且配合的还有雷光团——」

        冲介一口气说完了那边的情况。

        「！？」

        萤火众？他们不是被雷光团的人打伤了吗？怎么还能行动？而且还是和雷光团一起行动，烧毁了第五联队的仓库？由于情况太过突然复杂，三船一时间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还有什么事？」

        三船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联盟军的事情，还可能更烂。「修罗众的人正在和雷光团的人交手，我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快顶不住了，死伤了大半人马。不止如此，多个赏金猎人团队，也在同一时间反水，配合雷光团朝着第五联队的重要设施进行袭击！」

        冲介脸上风尘仆仆，对于第五联队现在的情况，完全麻木了。

        联盟军内部的筛子也太多了一点，纸糊的吧？

        花了大价钱请来的赏金猎人，四分之一都在突然间反水，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随后，他又看到周围的武士和中队长上忍，还有同僚里角都无力倒在地上，首领三船拿着一把刀架在一名雾隐上忍的脖子上，脸上又是一呆。

        ＂？＂

        这里……又发生了什么？

        这些中队长怎么都倒了？

        三船大人怎么在袭击雾隐忍者？

        想到了某种十分恐怖的可能，冲介不由得沉默了下来。投降吧，打不了，不可能赢的。

        第五联队高层管理只剩三船还能行动，其余人都倒了，这两万多忍者怎么带领指挥？而且敌人，都已经开始突袭，第五联队一片混乱，仓库区域和通讯区域都遭到了破坏，第五联队已完全沦为孤军。

        剩余的希望，就是向草之国方位突围，与那里的联盟军主力部队汇合，或者朝东面的木叶求救，借助那里的通讯部队，向联盟军总部求援。

        天空中，熟悉的嗡嗡声响起，一支空军中队架着飞行忍具掠过了上空，虽然没有投弹，但却给在场众人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更多的爆炸声，开始从第五联队营地的边缘区域响起。漫天的血海看上去极具震慑力，将拦路的联盟军忍者一口气吞没进血海之中。

        一具具表情麻木的行尸走肉，是由联盟军忍者构成，他们在前方开路，冲入人群之中，猛地全身肿胀，血肉撕裂，在人群中爆炸身亡，连带着周围的同伴也被波及。

        数头长达十几米的血色巨龙，对着下方的联盟军忍者进行扑咬，连带着这边的三船，都能一眼看见，血龙的残暴力量。「那是雷光团首领的……」

        三船叹息了一声，认出那是雷光团首领千乃的血龙眼能力。

        血海，***，血龙，都是对方的拿手绝技，在地下黑市闯下赫赫威名。凭借那种能力诡异的血继限界，哪怕面对五影，也有一战之力。

        看到了这里，尽管还有些事情没能弄明白，但大致的东西他都能自己推测出来了。

        雷

        光团，是鬼之国那一方的。

        波之国可能也一直被鬼之国暗中操控，再联想到那座连通波之国与火之国的跨海大桥，是两国合力建造的……

        木叶……或者说火之国，现在大半区域都已沦陷了吧。想到这里，三船收回了架在雾隐上忍脖颈上的武士刀。事已至此，第五联队再怎么顽抗，败亡也是迟早的事情，无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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