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大秦正德十三年冬,朝廷从二品大员莫弘章在妓院与人发生纠纷,至一人死亡。

  这件极富有桃色气息的人命案,在各方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一时间闹得偌大个京城满城风雨,影响恶劣。

  皇上大发雷霆。

  在皇帝的施压下,大理寺经过三天时间的调查走访,最终查明死者患有先天性疾病,于纠纷之时病发失足而亡。

  因多人作证,嫌疑人莫弘章与死者司马天佑发生纠纷之时虽先是言语纠纷,后来发展为肢体接触,但并不至于伤人性命,死者激动之下怒急攻心失足坠楼而死,刑部以此断定莫弘章并无大过错,属过失致人死亡,应轻判。

  若死者是普通百姓,不是什么高官权贵,或者是比较通情达理的人家,只要莫家向亡者家属低个头,好好认个错,舍出一定的财物,这个案子还有和解的可能。

  但,死者司马天佑为南安郡主最疼爱的孙儿,也是司马家第三代唯一的男丁,以南安郡主暴虐极不讲理的性子,眼看着最肖自己的孙儿年纪轻轻死于非命,怎能轻易饶恕。

  至于财物,司马家说了,不缺。

  不管莫弘章是不是真的杀了人,在司马家和南安郡主心里,莫弘章都是害死司马天佑的罪魁祸首,把让司马家绝了后的莫弘章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他们的心头之恨。

  且,莫弘章身为朝廷御使大夫,属从二品官职,竟无视朝廷法度,明知朝廷明令禁止官职人员不得狎妓,却故犯,还出了人命,情节恶劣,应罪加一等,从严处置。

  司马家动用了所有关系,暗中鼓动诸多大臣串联起来,欲给莫弘章判极刑之罪。

  况且,还另有其他各方势力的推波助澜。

  莫弘章怕是虽不至于抄家灭族,但死罪是免不了。

  但,高坐帝位的正德皇帝还是难得圣明了一次。

  毕竟莫弘章可是铁板钉钉的皇帝派。

  最终皇帝强势的以莫弘章过失致人死亡和有伤风化的罪名,一连降了九级,被贬为北部边陲一个小县的七品知县,即刻离京赴任。

  按理说,如此判决也不算太重,只要莫弘章熬几年,凭着简在帝心,回京后东山再起不在话下。

  毕竟他才三十八岁,又是直臣,唯皇帝命是从,几年后也才四十来岁,或者机缘好的话,提前官复原职也不无可能。

  然而,世事难料。

  莫弘章因在牢中审讯期间被施了重刑,又没有及时得到医治,在案子终结之时,他的身体已极度虚弱,又在寒冬腊月被护送着即刻出京,最终病逝于出京第七天的赴任途中。

  消息传回京里,一时间几家欢喜几家愁!

  得知儿子病逝消息的赵老太太,悲痛欲绝,急火攻心,当晚就去了。

  莫弘章的妻子连氏一边伤心丈夫的去世,一边在长女的辅佐下操持婆婆的丧事。

  上午刚把老太太的棺椁下葬,下午连氏也病倒在床。

  对莫家来说,虽不是家破人亡,但也差不多了。

  现如今人已经亡了两个,连氏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撑的过去。

  莫家除了老太太和莫弘章夫妻二人外,还有一女二子三个孩子。

  长女莫澜茵,明礼八年生人,今年刚过二八年华,已与定国侯世子谢启耀定了婚约,婚期定在了来年春。

  还有十三岁的长子莫子稷和十岁的次子莫子昂。两个孩子青春年少,顺风顺水的长大至今,一下子被家里的突变吓坏了。

  如今母亲卧病,他们也只能不眨眼的干守着母亲床头,生怕一闭眼母亲再没了。

  此时一家之主的莫弘章去世,主母连氏又倒下了,若大个莫府眼看就要乱起来。

  好在莫家大小姐莫澜茵毅然的站了出来,以柔弱的肩膀扛起了府里的大小事务。

  莫大小姐自懂事以来一直跟随母亲左右学习处理家务,这两年隐隐都有了能独当一面的能力。

  老太太的葬礼能顺利办完,她有多半的功劳。

  现在连氏倒下,莫家就只能靠她支撑。

  如今莫家正是风雨缥缈之际。

  先前莫弘章被定罪,司马家公开声明誓与莫家不两立开始,慢慢有不少人家开始疏远莫家。

  后来莫弘章病逝的消息传回京,有很多从前关系不错的人家,也都不约而同的不再派人上门吊唁。

  特别从老太太的葬礼就能看出来,只有寥寥少数几家派了人来看了一眼,更别说出面帮把手的话。

  就连莫大小姐的未婚夫谢家,都只在老太太去世第二天派了个管事过来敷衍了一番了事。

  这一连串变故的背后,除了司马家是推手,还有一股看不见的遮天势力把莫家隐隐孤立了起来。

  莫大小姐叮嘱管事看管好灵堂别弄乱了,等着过两天管家把父亲的棺椁接回府,继续办丧事。

  随后又妥善安排了人手照顾伤心欲绝的母亲,让两个弟弟随时侍奉左右,以唤起母亲的求生欲望,免得母亲悲伤过度追随祖母和父亲而去。如若到那时自家三姐弟就真成了孤儿,哪还存在什么莫府。

  府里各事项,她也都交给了稳妥的下人,她随时巡查各处。

  莫大小姐自己也知道,逢此大变,难免有下人浑水摸鱼中饱私囊,可此时她也顾不得那许多,只求安稳的渡过这段艰难的日子,等以后稳定下来再做打算。

  她忙了一下午,正准备坐下喝口水,就听下人来报谢家元嬷嬷求见。

  元嬷嬷是定国候夫人曹夫人的贴身嬷嬷,虽说矮小却精气神十足,很是精明能干,颇受曹夫人倚重。

  此时元嬷嬷求见,难道是曹夫人有什么重要的事交代?

  还是说谢家真的得知母亲卧病,府里没有长辈支应派元嬷嬷来辅佐?

  莫大小姐在心里暗自猜测着,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衫就直奔偏厅。

  然而元嬷嬷的来意却出乎莫澜茵的意料,却又在她的预料之中。

  待她回过神的时候,元嬷嬷已经出了莫府大门。

  莫澜茵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揪着手帕,茫然的望着满府飘荡的白布,布满血丝的眼眶里已经没有泪水可流了。

  父亲的棺椁还未到京,未婚夫家现在却递过话来,欲取消两府的婚约,明日谢家就上门送还庚帖和信物,让她提前把谢家的信物准备好,到时候要带回去。

  父亲去世还未下葬,谢家就如此急不可耐的欲撇清两家的关系,这让莫澜茵气的咬牙切齿浑身发抖,手帕都快撤烂了。

  “人走茶凉也没这么快的啊!”

  最主要的是,她的未婚夫家谢家的态度都不能用凉薄来形容。

  还有谢启耀,为什么自从父亲出事后就一直都没露过面,甚至也没个消息。

  谢启耀,那个被她视为今后一辈子的依靠的男子,为什么不露面?

  虽说这段时间谢家冷淡的态度让莫澜茵已经有了猜测,可真当被人如此强势的上门退婚,莫澜茵心里的火气就怎么都压抑不住的往头顶冲。

  想起往日里两人的你侬我侬的情景,眼里心里都是彼此,纸上笔尖都是情意绵绵深似海。

  而那个人,在莫家如此艰难的地步却连个面都不露,这怎能让她甘心!

  “怎能甘心!”

  “往日的山盟海誓都是假的吗?”

  莫澜茵感觉到气血已经冲到了头顶。

  时至今日人家派人明明白白的说了要退婚,莫澜茵连当面质问他的机会都没有。

  这让她怎能不怨?怎能不恨?

  旁人落井下石也就算了,谢家这婚退的决定来的如此之快,也太无情无义,不要脸至极!

  “难道这几年来的情意都是假的吗?现在我需要依靠的时候你又在哪里?男人的话当真就如此靠不住?”

  “谢家凉薄也就算了,你呢?谢启耀,你人在哪里?”

  莫澜茵连日来张罗府中大小事宜,心中本来就紧绷着一根玄,她一时怒急攻心,口喷鲜血,心弦断裂,晕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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