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看轻了
大军班师，得胜而归，夹道并无欢迎。
从云垂城向北华的京都西京行进，首先经过仁州。仁州最靠近西边的城叫柳城。柳城很穷，大概穷了几百上千年吧，战争之地，烽火时不时焚烧，征粮重地。打完云垂城之后的这里更穷了，人也少了很多。他们不是躲避战乱迁移到别处，而是活活饿死了。
柳城正门开启，大军进入城内，沿途欢迎军队的只有乞丐。
乞丐们翻起眼皮，看了军中高大威猛的穆凡一眼，又低下去，这种神采并不能让他们的心泛起波澜。
章丰对此很不满意，他喜欢盛大的排场，而不是这种凄凉景象。
一个年轻的乞丐站起来，虽然他的外貌和其他乞丐没有区别，但他不太像乞丐，因为他的眼神中有神采。那种神采让人可以确定，他没有当惯乞丐。
穆凡扫了那个年轻乞丐一眼，两人四目相对，短暂的接触，他能感受到乞丐眼中的鄙视，那是一种从内到外的鄙视。
章丰也注意到了那个乞丐，毕竟一个站着的乞丐还是挺显眼的。又是四目相对，他也感受到了鄙视。这让他本就不爽的心情变得更加不爽，就像是吃一碗难吃的饭里还吃出了苍蝇，这苍蝇还他妈是一半的。
大军仍在行进，他想动手杀了那个乞丐，看了眼前方的穆凡，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
柳城郡守特来迎接，按照之前的打算，他想去城门口迎接大军，表明自己对这位年轻新贵的尊重。可是左路军的行进速度有点快了，这导致大军进城之后，他还没到。听说那个年轻新贵不喜欢排场，让他忐忑的心稍微松了一点。
穆凡已经算是新贵了，通过这场战争，他跻身进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小圈子里。攻下云垂城，为大军撤离断后，独自守住云垂城，这些功勋足够他升为二品将官。
北华朝中一品将官一双手便能数过来，其中有一些没有实权。二品将官的数量不过几十个，俨然是值得攀附的贵人了。值得注意的是，穆凡很年轻啊，哪怕他爬的再慢，五十年也有极大的概率升到一品将官。若是成了一品将官，就算不能权倾朝野，也可称为一方霸主。
郡守尤城在半路上遇到了正在行进的大军，他的身后跟着一大批文臣。北华有兵就是爷，乱世之中，文臣势弱。
穆凡一勒缰绳，火烈马走上前去，他身着重甲，脸上的几道疤显得异常狰狞，如同一个威风凛凛的战神。
“尤大人，我军途经此地，多有叨扰，还望见谅。”
尤城笑道：“哪里的话，你能来这里，是看得起我尤某人。”
穆凡转身对章丰等人说道：“先在这里待着，不要胡乱走动。”
他翻身下马，只带着仲平一人，与尤城一同去了郡守府。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么走。
路上谈了如何安营扎寨的事，按说这些早该谈好，军队不应该这么早进城，但柳城活着并且健全的人不多了，没那么多顾及。
谈完驻扎之地后，穆凡命令仲平传达消息。直到仲平走远了，尤城才开口道：“将军劳苦功高，上车架吧。”
穆凡爽快的钻入车架，尤城也跟着进来。
“将军，你是做大事的人！”
尤城突然提高嗓音，车架有阵法，可防止外部偷听。
穆凡道：“继续。”
“将军，你想做大事，我也想做！”
“继续。”
尤城凑近一点，说道：“不为小利所动，必有大图谋！”
“你不妨开门见山。”
尤城当即说道：“将军行军打仗一流，在下愿意助将军一臂之力。”
穆凡道：“不能使我信服。”
“我被排挤到柳城，是因为看不惯林帅，林帅这厮身居高位，本该是肱骨众臣，却不念皇恩浩荡，骑到皇帝头上。我上书痛骂他无君无父，竟落得如此下场！“尤城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他敢公然出剑伤将军，更是目中无人，我愿投靠将军。”
穆凡拱手道：“你我都是朝廷的臣子，都是陛下的子民，你不用投靠我，投靠……皇帝就行了。”
尤城道：“听闻将军仍未婚配，在下的妹妹二八芳华……”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有了心上人了，另外，实不相瞒，我已投靠皇帝陛下。”
尤城的话够直白了，直截了当的表忠心。穆凡的话也直白，直言自己是皇帝的人，示意尤城投靠皇帝。
“将军所言非虚？”
“当然。”
尤城看着穆凡的眼睛，看不出真假。他表明心迹，但穆凡的回应相当于拒绝，这让他拿不定主意。穆凡只有投靠皇帝这一条路可走，想到这里，他心中的底气多了一些。
穆凡道：“林帅是暂时的嚣张，北华不是没出过权臣，可权臣中有几个有好下场的，最后宝座上的赢家永远是皇帝。”
尤城抱拳道：“实不相瞒，在下本就是朝廷的人。”
“朝廷……”穆凡顿了顿，“朝廷不是皇帝，你要成为皇帝的人。”
尤城睁大眼睛，随后坚定道：“是，在下是皇帝的人。”
穆凡双手环抱于胸前，从对话开始到结束，他更多是以旁观者的角度。没有必然的利害关系，就很容易跳出去看问题。离开屁股思考，脑袋会灵光很多。
皇帝有权和林帅有权，于他而言并不是特别大的事。百里山的组织正在搭建，谁在上面都得好好考虑，是对百里山下手呢，还是和百里山合作。
百里山不是北华政局的决定性力量，不过影响力不小，这种影响力正在增大。北华的内忧外患给百里山更好的生存土壤，只待时机而已。
穆凡身份是暂时的，他来北华主要目标在对抗妖族，去西疆也能对抗妖族。如果不是西疆和妖族联合，以他现在的实力，心里不爽，随时可以跑到西疆的北部边境做将军。
看轻了，不被束缚，舒服，舒坦！
尤城见到穆凡双手环抱于胸前的样子，自觉的闭上了嘴，不再多言。车架缓缓驶入郡守府内，他发现穆凡迟迟不下车，仔细一看，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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