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九章 杀戮之路
这一路行来,到处遭到追杀,又被阴煞魔水镇压、被投入幽魔狱,张弃早就包了一肚子火气;此时刚刚见血,又见燿尺剑如此血腥,他心底的嗜血意识,也似被唤醒了一般。
若是放在平时,他是绝计不肯如此大开杀戒的;但现在,他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燿尺剑在半空中一个拐弯,便朝着那群士兵扑过去。那群士兵不过是群狱卒,大多只是魔魂境,只相当于修神者的气丹境而已,哪能经得起法器的攻击?于是一阵惨叫,整个大门前一片血肉模糊,燿尺剑如砍瓜切菜一般,不到半分钟,便把那群士兵杀了个干干净净!
张弃皱着眉头,他毕竟不是一个嗜杀的人,此时见了如此血腥的场面,还是有些不适的。但他强行忍着,弯腰在那都尉身上一摸索,果然,从那须弥戒里又找到了一串钥匙。
这便是第十八监区通往第五监区的大门钥匙。这都尉显然是坐镇第十八监区,管理着四五个小监区。他要离开自己的岗位出去,也是要回答口令才行的。
张弃明白他为什么一出来就遭到攻击了,原来他并没有回答人家的口令!
张弃摸摸脑门,也不收回燿尺剑,反正现在燿尺剑似乎不大听指挥,叫它回来它未必愿意;而且张弃驭使它,似乎也不用消耗多少真气,于是就任凭它悬浮在自己身前。
不过这第十八监区要比第三十七监区大得多,关押的犯人也大得多。此时见有人越狱出来,那些犯人立即便叫了起来:“哈哈,终于有个不怕死的勇士了!勇士,老子看好你!”
“兀那小子,快放我们出去啊,有事大家一起扛,可不能让你独自承担啊!”
“小爷爷,快放我出去,我是穷人,是被冤枉的,你放我出去,我永感你大恩大德!”
“小兄弟,你不放我出去,你会后悔的!我是魔丹境,魔丹境,魔丹境啊!”
“那小子,居然有一柄法器,好东西!快放老子出去,再把那法器献出来,老子……”
他话没说完,张弃冷冷地睨了他一眼,那燿尺剑便转了个向,晶莹的剑尖直指那囚犯。那囚犯吓了一大跳,一个激灵,翻身往后便倒:“杀人呐,魔鬼杀人呐……”
张弃面无表情,也不理两边的囚犯,自顾着大步往前走去。
身后传来一阵阵咒骂声,然而就算口水堆成汪洋大海,对张弃也毫无影响。
他只是大步往前走着,燿尺剑在他旁边,不时弹压下一座座牢房里的喧闹声。
前面拐了个弯,便见两个士兵,都拿着腰刀,恶狠狠地敲着两个牢房:“安静,安静!”
猛见张弃拐个弯来,两个士兵居然一愣,然后才叫起来:“好小子,居然敢越狱!”
两柄腰刀一齐举起,但他们只是两个魔魂境后期,实力太弱,腰刀刚刚举起来,胸前已被燿尺剑穿出两个大洞。两人一齐低头看看,好兄弟,死了也躺在一块。
张弃迈过两人的尸体,刚走了几步,左边突然伸出来一根短棒,却是一个囚犯把桌子腿折了下来,朝着他太阳穴便是一搠。这囚犯修为不高,对时机的把握却是异常准确。
张弃也不转身,将手一指,那燿尺剑便欢呼着冲进牢房,顿时又是一阵惨叫声。
张弃也不去看那满牢房的尸体,又往前走去。两边牢房里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满脸恐惧地看着他。他们知道,这个少年看着不起眼,却不是他们能够招惹得起的!
很快,张弃便走到了第十八监区大门口,便听外面有人叫道:“什么人?”
张弃拿出从都尉身上搜到的玉瞳,大声叫道:“魔镇十三都,开门!”
“你不是有钥匙吗,自己开门出来!”
张弃一笑,拿出钥匙开了门。推开沉重的铁门,便有一股阳光透进来,射得他眼前发花。原来门外是一个天井,足有数十丈高,阳光却还是能透到井底。有十几个士兵守卫在这儿,领头的是一个都尉。这天井名为“离魂井”,乃是通往幽魔狱外面的必经之路。
他刚刚踏进天井,便听有人叫道:“你不是黄都尉,你是……”
话音未落,燿尺剑又飞了出去。顿时惨叫连连,却似惊动了天井对面铁门后的人,有人大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这么大声音?杨都尉,答话!”
张弃不答,提着仍然没有沾上半粒鲜血的燿尺剑,一跃身便藏在铁门旁边。
那铁门后面叫了几声,见没人回答,便有人叫道:“发警报,第十八监区出事了!”
张弃不由大急,这下糟了,没想到外面的人警觉性这么高,都不进来看一下就发警报!
情急之下往四周看去,蓦然双眼一亮,原来这天井一个角落有一口井,跑过去一看,那井底有哗哗的声音传来。张弃忙一纵身跳进井里,却听“哐啷”一声,那铁门恰在此时开了。
但张弃已然跳下井去,那井底却是一股活水,他一个水遁术便遁出去数十丈远。冒出水面看时,又见一个井口正在前方不远。他摸到井口下面,便听见上面有人说话:“怎么莫名其妙的,这时候响起警报了?十八监区那儿出了什么事情,离魂井有没有消息传过来?”
原来他的水遁术极快,离魂井的消息没有传来,他倒先到了。
便听有人答道:“大人,是离魂井外第五监区传来的消息,据说十八监区的黄都尉已经死了。我们已经有人去那边查看,请大人放心,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张弃看看那井口,有三丈余宽,高有七八丈,四面井壁峭直,极难攀登。
不过这难不倒他,取出燿尺剑往井壁上一插,便插进去有尺把深。他纵身跃在燿尺剑上,翻手又取出一柄上品灵器魔剑,也不知是哪个魔修身上得到的,顺手将它插在头顶三尺处。这样两柄剑交替,很快他便攀到了井口旁,再往上一尺,便已是井沿了。
在这儿,他停了下来,贸然出去,要不得。
然而世事往往不如人意,他不想出去,却有人从井口探出头来,一眼便看到了他。
“什么人?”那魔婴境初期将官反应也快,一挥手,便有几大块磨盘似的石头,轰隆隆地从天而降,却似要把张弃活埋在井里:“天陨魔石!”
张弃骇了一跳,匆忙间屈指一弹,一道光芒闪过,便已遁出井口:三合一遁术。
人没落地,附近几个士兵已大喝着抡起刀剑砍来。井边这群士兵,比起监区里那些却是要精锐得多,一个个都是魔气境、魔丹境修为,手中刀剑也都是百炼魔兵,战斗力极强。
张弃忙将右手一指,那燿尺剑便飞了出去。那些士兵手中刀剑质量虽然不错,但毕竟只是凡器、灵器,哪比得上他这半步玄器?“哐哐”几声,断刀碎剑落了一地。
几个士兵都愣住了,那燿尺剑却又飞了过来,绕着他们转了一圈,顿时惨叫声四起,几个士兵尽数断成两截,急得那魔婴境初期将官双眼通红:“恶魔,你敢!”
张弃抬头看去,见那将官正守在一条通道边。他想起自己进来时经历的关口,一下子反应过来:“原来已经到了中门,过了中门就是那小屋了。让开!”
“休想!”将官反手在墙壁上一拍,顿时轰隆隆的声音震天动地,恐怕整个幽魔城都听见了;那将官又将手中铁棍一竖,嗷嗷大喝:“你杀我兄弟,老子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张弃脸色阴沉,他只感觉自己内心,似乎已被什么东西制住了,总有种想要杀戮的欲望。当然他现在不得不杀戮,整个幽魔狱,他该有多少敌人?但不得不杀人,和主动想要杀人,那毕竟还是不一样的,他不想自己变成杀人机器,但他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醒过来!
不,他现在甚至不知道,他要不要醒过来?
他厉啸一声,右手紧握住燿尺剑,却似那长剑带着他一般,飞也似地刺了过去!
将官横起铁棒拦住,只听“哐——哧”两声,剑至,棍断,剑尖刺入他胸膛,直没至柄!
通道里,已经有一群士兵朝这边涌来,领头的是两个魔婴境初期将官。
张弃听到他们在大叫:“拦住他,他要越狱!他杀了副都总兵王檀佛大人!”
“杀,所有人,不要留手,生死勿论!”
张弃脸上,露出了一个残酷的笑容,右手抽回长剑,双脚一踏,如风筝般飘入人群之中。
两个魔婴境举刀砍来,那两柄刀却怎么也砍不下来:燿尺剑已刺入他们身体,抽空了他们最后一丝力气;它还不肯罢休,带着张弃,就如尖刀插入牛油,从士兵群中穿了过去!
一个魔气境初期的士兵,脸色还很稚嫩,大概比张弃还小个岁把。张弃今年还没满十八岁,这士兵便只有十七岁,正和刚刚踏上修炼之路的张弃差不多,却要比他天才多了。
这士兵双手紧捏着长枪,全身上下却无一处不在颤抖。他哭丧着脸,用抽泣的声音嘶声吼道:“我……我不拦你,你……你别过来……别过来……”
然而他应该是想让开的,却挪不开脚步,只能毫无意义地嘶吼着。
张弃根本就没有朝他看上一眼,只是轻轻一指,那燿尺剑便从士兵的胸膛穿了过去!
“儿子!”随着年少士兵倒下去,一个声音凄厉地吼叫起来,便见一个四十来岁的魔丹境初期将官,挥舞着一柄铁斧,恶狠狠地扑过来:“还我儿子的命来!”
张弃抿着唇,静静地将手一指,那燿尺剑打了个回旋,便切下了那将官的脑袋。
于是世界清静了,燿尺剑回到张弃身前,轻快地颤抖着,像是在大笑,又像在嘲笑。
士兵们都停下了脚步,脸色苍白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却谁也没敢说出一个字。
满地血污,一地尸身,却也有不少士兵并没有死,有的断了手,有的残了腿,有的在哇哇号叫,有的在凄厉惨呼,有的还在蠕动着,似乎想爬起来,有的却已永久地闭了眼!
张弃忍不住有些恍惚,这是自己的“杰作”吗?为什么自己反而感到了一丝快感?
这丝快感,它是从哪儿来的?是燿尺剑传染给他的吗?还是从他内心里发出来的?
张弃不由感到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他根本没有时间细想,又是一队士兵冲了过来,一柄柄刀剑、一杆杆长枪、一支支箭矢,全在他眼前闪烁着血腥的光芒!
“啊!”张弃终于压抑不住了,嘶吼着,冲进人群;顿时血光漫天,残肢断臂如雨点般落下;阵阵惨嚎声中,有着张弃那歇斯底里的号叫声:“我不想杀人,我不想杀人……”
然而那些魂魔帝国士兵,却像没有听见一般,不停地冲过来,不停地往他剑尖上撞!
真气匮乏了,往嘴里丢一枚九茯丹;力气衰竭了,换一只手继续杀;刀枪剑戟刺进他体内了,却似忘记了疼痛,一剑削断刀尖剑刃,再来一剑,把那些士兵尽数砍杀……
死的魔修中间,有魔气境、魔魂境的普通士兵,也有魔丹境的将官,甚至有魔丹境的高手;张弃根本没有去关心死者是谁,什么修为,他只是机械地扬起长剑,刺出去、劈出去、砍出去,让一个个将官和士兵倒在他脚下,抱着伤口呻吟着,或是双眼无力地望向天空!
修为,在这一刻似乎已经没有了意义,张弃的修为并不算高,在场有许多人的修为都比他高;但不管是魔丹境还是魔婴境,没有人能接下他一剑,没有人能挡住他的脚步。
他就那么静静地走着,一言不发,只留下了满地的血腥和死亡!
终于有士兵忍不住了,有人大声叫着:“这不是人,这不是人……”
有人便丢了兵器,回身就走:“他是魔族,是魔族!走,走啊,不要让他过来了……”
恐惧就像瘟疫,传染极快。刹时间,士兵们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张弃砍着砍着,却发现眼前的人越来越少,直至最后,他面前再也没有了站着的人:所有人,要么倒下,要么逃了!
他长舒了一口气,提着满是血污的燿尺剑,大步往前走着。
他杀的人,实在太多了,多得连燿尺剑也吸收不完那么多的鲜血,只能残留在剑身上!
他大步走出通道,眼前便是一挂石梯。原本,这石梯上应该有人守卫的,而且能够收起来,像吊桥一般,这是幽魔狱的最后一道关口,防守十分严密。
但现在,所有的守卫都已经逃了,石梯上除了孤零零的张弃,一个人也没有。
他大步走上石梯,便回到那间小屋里;从屋里推门出去,便离开了幽魔狱。
门外是一片空地,阳光照下来,照在刚刚走出门外的张弃身上,一片血染的殷红!
然而空地上,此时却挤满了人:至少两百名将士,正虎视眈眈地将刀枪对准了他。
两个将官,都披着幽绿色的战甲,就站在队伍前方,冷冷地看着他。
“你真是个恶魔,我们承认,我们低估了你!”左手将官冷冷地道:“然而今天,就算你真是从魔界下来的恶魔,我们也要将你屠杀在此地,绝不会放你安然离开!”
右手将官也举起了长戟:“真是卑鄙,你是怎么知道,今天九幽魔殿的所有高层,都去迎接副殿主阴煞魔圣去了?你挑这个时候杀出来,是明知自己不敢面对真正的高手吗?”
“废话少说,所有人准备,杀了他!”左手将官的右手,重重地劈了下去!
张弃深吸一口气,往嘴里丢了三枚丹药:一枚回春丹,一枚九茯丹,一枚火益丹。
回春丹压下了他身上的伤势,九茯丹则恢复了他干涸的真气;至于最后一枚火益丹,那是刺激他的血脉潜质的,他的境界,暂时性地提升到了金丹境中期。
火益丹的有效时间为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以后,他如果能及时固本培元,则能保住原有的金丹境初期;否则,他将降为血丹境巅峰,而且此生再无踏入金丹境的可能!
这是双刃剑,放在平时,张弃绝不敢做如此冒险的事情。但现在,他别无选择!
既然你们不让我过去,那我就杀出条血路来,自己走过去!
于是大战又起,一片浓浓的血色,很快笼罩了整个幽魔狱,而且,朝着九幽魔殿的大门,缓缓移去;而在这团血色的身后,无数鲜活的血肉,铺成了一条长长的路!
这是一条杀戮之路!
在这一条杀戮之路上,张弃觉得,自己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渐渐萌生、成形、缓缓长大——那,似乎是一颗心脏,独立于他原本的心脏之外,蒙了一层暗红的血色!
而这一条杀戮之路,还在延伸着,从九幽魔殿门口,远远地延伸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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