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完
时间已经临近五月份, 对比起横滨，东京当然算是四季分明, 可一般天气令人十分舒适的春季与秋季总是转瞬即逝，虽然只是四月末，但温度也在慢慢地攀上来了。
东京咒术高专内，操场。
带着些许热意的风吹动操场周边的树木上茂密的树叶，不断地发出“沙沙”的声音，大抵是有点嘈杂，可却不让人心生烦躁。
身姿挺拔的黑发男人估摸着时间, 在今天之内他看表的次数已经是平时的几十倍了，而大约是终于等到了时候, 夏油杰举起戴在手腕上的手表最后看了一眼, 确定时间已到后，对着面前的学生们说道：
“今天的体术课就到此为止了, 接下来你们自己对练吧，晚上的任务分别由七海和灰原带你们。”
男人的声音一落，便抬脚打算转身离开。
大概是因为期待之后的事情, 尽管他努力克制，平时也是个很会情绪管理的人, 可此刻，他的嘴角还是无法克制的略略扬起, 一副心情很好的架势, 和刚刚像学生似的总期盼下课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钉崎野蔷薇不像夏油杰一样敢在实战课戴手表，手机也没揣在兜里, 却也知道现在时间还没到。
她本来就已经注意到了老师今日份不对劲, 此时便顺着问了下去, 一脸疑惑地开口：“诶？今天下课是不是比平时早了些？”
伏黑惠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在确信了这个事实之后也很疑惑：“这才上到一半……夏油老师是有什么事吗？紧急任务？”
在东京高专，夏油杰带的是二年级学生，而负责带一年级学生的则是五条悟。
在夏油杰宣布下课之前，这节课上的是实战课，或许是因为人数本来就不多，加上还有人出任务没回来，所以直接一年级和二年级混在一起上了。
要知道，虽然五条悟那个人总是神出鬼没，整天没个老师的样子，可夏油杰却是个负责任的好老师，即使是作为工作极为繁忙的特级咒术师，他也基本不会在课上到一半时候忽然离开。
而此时，身为前辈的菜菜子见几个后辈这副疑惑的模样，举起食指科普似的说：“其实今天是夏油老师结婚十周年的纪念日，也是夏油夫人的生日啦。”
话音未落，美美子又接道：“所以老师现在是要去准备纪念日和夫人的生日。”
这对姐妹一唱一和的，看起来倒是对这件事情清楚极了。
不过他们知道她们两个已经和夏油杰认识了很多年的时间了，倒是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毕竟，据说，她们两幼年被夏油老师救了之后，因为是孤儿，所以经过种种手续寄养到了夏油老师那时女友——也是现在的夏油夫人的养父名下。
听说那个名为织田作之助的男人收养了很多小孩，对待菜菜子美美子也很好，而正因为此，她们两人也和夏油夫妇很熟悉。
而钉崎野蔷薇在听清楚她们说的话之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感叹似的道：“嘶，夏油老师已经结婚了这么久啊？十年的话，岂不是十八岁就结婚了？夏油老师居然是英年早婚那种类型的吗？”
整个高专都知道，和看上去就不太负责任平日里很不靠谱的五条悟不一样，同为特级咒术师，看上去就很温和体贴人的夏油杰老师当然是很受女孩子欢迎的那种类型，早就是已婚状态了。
虽说大家都知道夏油杰有夫人了，但在真正见到对方的妻子本人之前还是很难有那种实感的，毕竟咒术师这种职业，不管是在外行还是内行人眼里，都属于有今天没明天，很难使爱情开花结果的行当。
可夏油杰这个人，就像是在狠狠地打那些为了人类世界和平而打工一辈子，总拿忙当借口，最终连个对象都没能找到的人的脸。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他不仅结婚了，而且婚姻还十分和谐，虽说好像一直没有要孩子，但他的妻子却十分可爱漂亮，虽然不是那么贤惠——据夏油杰自己说，家务都是他或者咒灵做的，他的夫人只需要开心就好了。
这种虐狗的话惹得同事们一阵又一阵地羡慕嫉妒恨。
每次他不经意间地提起自己的妻子桃沢香，同事们都会对他投以包含着奇怪嫉妒情绪的视线，他早已对此习以为常，只是微微地笑一下，不再说话。
也有人问过夏油杰，为什么他就能收获美好的爱情，而自己却不行，到底怎么样才能找到老婆这样的问题。
“把握好机会，珍惜眼前人，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夏油杰只会像个过来人意有所指般这样回答。
另一边，高专大门口，在这十年间已经学会用咒具保存夏油杰咒力操纵他的部分咒灵的桃沢香从虹龙的背上轻轻地跳下来，摸了摸这只庞大咒灵的头顶，随后便告诉它可以飞上空中等她了。
毕竟咒术高专有天元设置的结界，咒灵的咒力进入会触发警报，所以接下来的路只能她自己走了。
当然，虽然大家都该认识夏油杰手下的这个特级咒灵，但桃沢香还是担心会有咒术师不认识它而想动手祓除——但这可是特级咒灵欸，普通咒术师冒冒失失说不定会受伤吧？
秉着这样的心态，她还是决定让它先隐匿一下好了。
在收到指令的下一秒，虹龙就立刻腾升到了空中，在桃沢香的头顶上盘旋了几圈，随即又忽地上升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桃沢香站在咒术高专的大门前，推门进去之前还整理了一下棕色的发丝和连衣裙，正了一下肩上的小披风，好确保自己今天的装扮万无一失。
人的一生有多少个十年呢？
一转眼的时间，桃沢香已经和夏油杰结婚了十年啦。
这十年过得好像很慢，又似乎是飞快的，桃沢香难以形容，但她可以确定，与夏油杰一起度过的这十年，每一天都是幸福而充实的，毕竟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记得他求婚的样子呢。
那好像是醉酒后的第二天，她醒过来的时候头还昏昏的，好不容易爬起来家里还没人，便忍不住有些失落，正准备忍受有些饿疼的胃就着头疼倒头就睡时，夏油杰回来了。
他好像很开心，却又紧张忐忑，哄着她起床洗漱换衣服陪他出去吃饭，吃完后又说要散步，骑着虹龙就带她去山上看星星。
山间有萤火虫，而夏天的星星总是最清晰明亮的，正当她桃沢香足于夜空美景的时候，夏油杰却趁机召唤出他的樱花咒灵和不知道哪里来的桃花咒灵。
又在她沉迷于美景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天空中放起了烟花，明明是六月底的夏天还竟然下起了雪，而直到桃沢香用手接了，才发现居然不是虚无，是冰凉凉的——那么不用猜大概也知道，是他弄了点降雪机器让咒灵飞在空中往下飞雪。
是春日的桃花樱花，夏天的花火萤火，冬天的雪。
桃沢香没有提秋天的要求，但她知道，如果她提了，他也一定会做到的。
好像在做梦一样，她的那些不切合实际的少女幻想全都被满足了，又如何能不感动呢？
想到这里，桃沢香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
而在确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后，她这才终于迈过咒术高专的门，走了进去。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咒术高专了，这里属于郊区，空气比起市内要好上很多，翠绿茂密的树木和充满了古朴气息的建筑，都是那么地让人心旷神怡。
十年前，这是夏油杰上学的地方，曾带她来参观过，而十年后的现在，是他作为老师任教的地方，她是来接他去约会的。
带着几丝怀念的情绪，桃沢香一步一步地踏在这片土地上。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忽然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五条悟。
十年后的五条悟比起当年又长高了不少，脸上的棱角也更加鲜明，鼻梁上依旧松松垮垮地挂着那副纯黑色的墨镜，当然，他现在有的时候会搞一些很奇怪的造型，比如绑绷带戴眼罩啦，桃沢香总是没法理解他的审美，不过还好，这次起码是挺正常的。
在她看见他的同时，六眼当然也看见了她。
这么多年几乎没什么变化的白发男人迈着长腿，几步就走到了她面前，笑眯眯地和祝福她：“生日快乐，香香！”
说着，又将手上拎着的纸袋递给了她。
桃沢香没有犹豫地接过，拎起来朝里面看了一眼，在看清装的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便开口道谢：“谢谢！这是仙台的那家大福欸！”
这是桃沢香最近最喜欢吃的一种甜品，每次夏油杰出差完了回来，不管去仙台顺路不顺路，他总会买给她吃。
不过这是一家新开的店，那时候桃沢香还疑惑他怎么知道，但现在，猜测已经成了现实。
“是啊，那时候可是我把它推荐给杰，你才能吃到的，到头来也不感谢一下我。”
他还是那样孩子气的拖长音调撒娇，但桃沢香在这么多年里早就免疫了，她只是笑了一下，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现在谢谢你啦！”
好像真心，又其实挺敷衍，不过她一旦笑起来，即便是开玩笑似的敷衍，也显得认真了。
“对了，悟是要去做任务吗？还是才回来？”
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桃沢香抬头问道。
闻言，五条悟微扬了一下唇角，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脖颈做出一副很疲惫的样子来：“都是哦，又是才回来，又马上要走，为了你们的结婚纪念日，杰把所有任务都推给我了唉，要不是我执意，他连今天班也不想上，真是没师德。”
明明自己才是最常偷懒的那一个，此时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脸皮，和桃沢香控诉着平时不管什么时候都很负责任的夏油杰。
但毕竟已经长大了，桃沢香早就不是那个容易被骗的少女了，她可没有上当，只眨了眨一如往昔的棕色眼睛反问：“但我听杰说，平日里的课也多的是他来上吧，你总因为爱吃甜品翘班，还好意思说他。”
春日明媚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缝隙照在少女细腻白皙的脸颊上，也为她棕色的发丝渡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也没办法在她的脸上留下一丝痕迹，只是越来越漂亮了。
而谎言被戳破，面前的白发男人也不觉得什么，只是很不满地拔高了懒洋洋的音调：
“可恶啊，那家伙真是，这么多年了还持之以恒说我坏话。”
来回提到自己的这位挚友，五条悟终于破了功，本来就不是什么可靠的大人，这样一看就像一直没长大的小孩似的，咬咬牙道着夏油杰的不是。
桃沢香只是撂了一下自己的棕色长卷发，反问他：“实话也叫坏话吗？”
“当然算啦。”他又用撒娇的语气这样说。
“……多大人了还耍赖皮。”
桃沢香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人家才十八岁啦——”
在桃沢香忍不住翻起白眼之前，五条悟先收住了，他笑了一下，轻轻地推了一下她的肩膀：“好啦，开玩笑的，杰估计都换好衣服在那边等你好久了，快去吧。”
大抵是因为被提醒，又或许是对接下来的约会抱有期待，不知道他又准备了什么惊喜还特地叫她过来接他，桃沢香立刻就提起了精神，眼睛亮亮地说：“好。”
说着，她拎着大福袋子绕过他就要走。
可在她要彻底拐过弯，消失在长廊里之前，五条悟突然叫住了她：“对了，香香。”
桃沢香转回身去，歪了歪头，“嗯？”了一声，只是站在原地，乖乖地等待对方说出下一句话。
五条悟见到她这副样子，只觉得虽然十年里她变了很多，可追根究底，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呆呆的，又十分可爱。
视线中，面前的女性逐渐和记忆中的棕发少女重合在一起，勾起他年少时期的回忆。
这是他第一次，也仅有一次的初恋。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即使她早就是他的路人了，那些回忆也从未在这个世界真实发生过，可她的样子却终究无法从他的脑海中淡去，她的笑容像是刻在了他的心里，她哭泣的样子更是让他觉得心头一紧。
可一切都过去了，不过是旧日迷梦，没什么不可以忘记的，他也早就放下了。
五条悟笑着，一如这些年的每个今天，对她说：“结婚纪念日，要开心噢。”
“嗯！！悟也要开心哦！”
桃沢香点点头，转身拎着五条悟送她的一袋大福走过高专的森林与走廊，或许是因为已经来了许多次，高专的构造她已经摸得明明白白了，除了一些从来都没去过的地方，这里对她来说就和自己家一样。
高专很大，从大门口走进去，要走一段路才能到学生们平时上课的地方，也就是夏油杰平日办公的地方。
桃沢香一边走一边看风景，也不觉得无聊，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忽然看到了自己所期待着的那个身影，也顾不上自己还穿着小高跟，抬脚就小跑着到了对方面前。
因为太激动她一下子扑到了黑发男人的怀里，用手臂紧紧地抱住他，明明早上才见过面，此时却像是已经许久未见似的，攥着他身上的衣料难舍难分。
夏油杰身上的味道和自己一样，都是平日使用的柔顺剂的花香味，但此时此刻桃沢香闻上去，只觉得这份气味如此地让她安心。
她拥抱着夏油杰，他已经比少年时成长了不少，臂膀也更宽阔了，早在她朝他奔来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接住她的准备。
正当他打算习惯性地摸摸她柔顺的棕色头发，告诉她不必跑着过来，慢点走也没关系的时候，他怀中的少女深吸了一口气，猫咪似的，习惯性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胸膛。
而后，她抬起头笑眯眯，可爱又狡黠地，一如当年却比当年更可爱亲昵地问他：“杰，今天又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呢？”
总是这样。
明明长大了，在她自己的工作中也可以独当一面了，在他面前却还像是小孩子似的。
夏油杰还记得有一次他去探班时看见怀中的小姑娘板着脸教训犯了错的下属的样子，那么认真，那么严肃，可抬头看到他的那一瞬间，一切情绪便都云销雨霁了。
对待他，她永远好奇，永远天真，永远可爱。
很多次，无数次，夏油杰都感觉自己被深爱着。
谁也无法只单纯享受这样的爱而无动于衷不去回报的。
他当然也不可以。
夏油杰微笑起来，难得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卖起关子：
“总归，我是永远不会让香香失望的。”
夏油杰对待桃沢香的爱的方式，就是以更深重的爱去回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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