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长子

　　为爱尔兰王国努力的方式不止一种，正如约翰和伊莎贝拉所做的，为国家诞下一个继承人，也算是为国家的稳定做出贡献。

　　约翰到加莱没多久，伊莎贝拉就到了痛苦的生育当中。

　　中世纪的产妇，可没有那么好的待遇。她们既没有麻药，也没有精细的手术。尽管接生婆是来自阿基坦的专业人士，但是场面的残忍程度，还是让约翰有些不忍。

　　一位老练的接生婆按压着伊莎贝拉的肚子，帮助她将孩子生出来。而恩佐的一名学徒，在一旁给手术工具消毒。

　　伊莎贝拉的头发，被汗水打湿，黏在额头上。

　　她的手死死地抓着约翰的手，力度之大，是约翰这辈子都从未见到过的力度。她的指甲甚至扎进了约翰的皮肉当中，但约翰没有半点动静。

　　自己的妻子，正在承受更大的痛苦，约翰没有理由因为这点痛苦后退。

　　“没事的，伊莎贝拉，没事，上帝在保佑着我们。”

　　约翰喃喃地说着，也不知道伊莎贝拉能不能听得清楚。他只知道，此时的伊莎贝拉正咬着一块布，就像是要将那块布撕碎一样。

　　巨大的痛苦，正在吞噬伊莎贝拉的理智。

　　此时，现实的一切在她的面前，都变得扭曲了起来，变得模糊了起来。

　　她的左手死死地抓着约翰的手，就像是她和现实世界最后的联系。如果没有约翰在她的身边，她觉得，自己绝对会在这段时间，变成世界上最无助的人。

　　短暂的理智很快就被浪潮般的疼痛盖过去，伊莎贝拉继续哀嚎起来。嘴上的布能让她更加尽情的释放痛苦，也阻隔了她的哀嚎。

　　“用力，女孩儿！”接生婆大喊着。

　　专业人士虽然专业，但是专业的手法未必是让人最舒服的。

　　接生婆的行为十分粗暴，大吼大叫的同时，加重了对伊莎贝拉腹部的按压。约翰虽然有不满，但是在这种时候，他可一句话都不敢说。

　　看着伊莎贝拉痛苦的样子，约翰心中只有默默地为她祈祷。

　　过了不知道多久之后，随着婴儿的一声啼哭，伊莎贝拉的地狱折磨才宣告结束。

　　“把毛巾拿过来。”约翰对着医生说道。

　　那名医生立马小跑到约翰身边，将温热的湿毛巾递到约翰手里。约翰拿着毛巾，给伊莎贝拉擦着额头，将上面的汗水全部擦去。

　　“辛苦你了，伊莎贝拉。”

　　约翰说话的时候，看到了伊莎贝拉脸上的笑容。

　　“陛下，是个男孩子，恭喜您！”

　　接生婆的这句话，让伊莎贝拉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但在约翰看来，这样的笑容只能说是凄美。

　　生下男性子嗣，这是许多中世纪人的愿望。尤其是那些女性，她们在很大程度上，得要依赖自己的儿子，才能在丈夫那里获得地位。

　　纵然强如阿基坦的埃莉诺，若是理查德不支持她，她也毫无办法。

　　伊莎贝拉的欣喜，实际上是一种时代的无奈。假如她生下的是一个女孩，约翰未必高兴。至少在她看来，约翰不一定会高兴。

　　“约翰，是个男孩。”伊莎贝拉的声音十分虚弱。

　　“很厉害了，伊莎贝拉，真的辛苦你了。”约翰轻轻摸着伊莎贝拉的脑袋。

　　接生婆和医生开始做产后清理，而一位辅助的接生婆，轻轻敲了两下门，再等了几秒之后，又敲了一下，引起了门外的呼喊声。

　　三声敲门，即为男嗣。

　　这个消息被迅速传到了加莱教堂，然后教堂的钟声便被敲响。

　　所有的市民都停下了手上的事，静静地听着钟声，等待着第八声的到来。西尔维奥也一样，他透过窗户，看向不远处的教堂，敲钟人正在卖力地敲着。

　　“西尔维奥，我赌只有七声。”一名意大利人说道。

　　对于这种赌博，西尔维奥一直都没什么兴趣。但是他的另一个手下，瞬间来了劲。

　　“你别说，乔瓦尼，陛下肯定能生出一个儿子，绝对会有第八声。”

　　“马特奥啊马特奥，每次你都输，这次你也就等着输钱吧。”

　　两人互相拌嘴，很快就被西尔维奥打断了。

　　第七声钟声响起的时候，整个加莱顿时就陷入了寂静当中。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那第八声是否会响起。

　　这一刻，所有人似乎连自己的心跳都能听到。甚至，呼吸声都是喧嚣的，在耳边挥之不去。

　　站在街上的人们，齐齐望向教堂。

　　教堂那高耸的尖顶，在整座加莱城中都无比显眼。而此时，被万众瞩目的教堂，迎来了它最荣耀的时刻。

　　“咚——”

　　第八声钟声响起的那一刻，整个城市都沸腾了。

　　所有人都欢呼起来，暂时忘却了现实的忧愁。市民们从家中冲出，从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冲出，来到了街道上，高呼着约翰的名字。

　　站在城堡中的约翰，当然能看到这一幕。

　　在他的身边，有他的妻子，有他的儿子，有他忠心的仆从，还有爱戴他的人民。

　　和之前的那些私生子不一样，伊莎贝拉所生的儿子，是约翰的婚生子，也是约翰目前唯一正式的、合法的子嗣。

　　他的出生，意味着约翰的领地将会后继有人。

　　金雀花王朝第三代的第一位男性，在加莱诞生。这件事情很快就像野火一样，从加莱飘到了希农、阿基坦、丰特弗洛。消息顺着大西洋的海风，飘到了萨克森，飘到了意大利，来到了众城之母罗马那儿，进入到了圣天使堡中回响。

　　“皮埃尔，去宣布，整个城市举办七天的庆典，所有人都可以领取免费的食物，让市民们一起欢庆吧。顺便去通知约克大主教杰弗里，还请麻烦他来一趟加莱，为我和伊莎贝拉的儿子施洗。”

　　约翰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自己都没注意到眼眶中的热泪。

　　这是皮埃尔第一次见到约翰这样。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出生时，皮埃尔顿时就明白了。约翰也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他也有一样的想法。

　　“恭喜您，您也是一位父亲了，陛下。”

　　皮埃尔祝贺了约翰之后，便带着约翰的命令去宣布了。

　　“是我们的孩子，约翰。”

　　伊莎贝拉的声音从约翰身后传来，其中甜蜜语气，让约翰都有些诧异。他回过头去，看着躺在床上的伊莎贝拉，眼神中有些好奇。

　　“我喜欢那句话，是我们的孩子，不止是你的。”

　　说着，伊莎贝拉笑了出来。

　　约翰也跟着，一起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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