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曹部已然克城(九)
清晨的朝阳如期而至,刘昱营中,鼓角声鸣,四千部曲早饭罢了,再一次的列队出营。
仍是分成两部。
一往城前,一往城外营下。
刘英、任躬两部部曲,到了城外营边上,攻营的阵型列毕,刘昱下达进攻命令,他和刘小虎在中军观看,刘英、任躬两人赶到阵前,亲自督战。今天的攻势就此开始。
多了任躬部的参战,攻势比之前三天,猛烈了很多。
任躬不仅仅是如督战,他披甲持刀,还亲自带着敢死队上阵了。
不愧刘昱对他的喜爱,任躬确是可称勇悍,遥见他引率精挑细选出来的敢死勇士们,冒着营上射、倒、丢下的箭矢、金汁、石块,不畏生死的攀梯而上,刘昱连日攻营不下,积累下来的怒气,稍微得到了减少。他顾与刘小虎说道:“阿姊,任躬亲带队攻营,今日营或可破矣!”
数骑驰马自西而至。
奔行到刘昱中军,马上骑士纷纷下马,屁滚尿流地窜到刘昱近前。
几个骑士俱皆下拜,带头那人气急败坏地说道:“郎君!橐县城外营已被曹校尉部攻破!”
“什么?”
这骑士又说一遍:“郎君,橐县城外营已被曹校尉部攻破。”
“……昨天不是还没攻破?怎么?怎么?……怎么就攻破了?何时破的?”
这骑士说道:“郎君,昨晚攻破的!”
“昨晚?曹幹夜袭了?”
这骑士说道:“是啊!郎君。曹校尉昨晚亲率精兵千人,二更出营,三更天时,到的橐县城外营外,三更开始的夜袭,不到五更,橐县城外营已被其攻破。”
刘昱目瞪口呆,呆了好一会儿,说道:“三更夜袭,不到五更,营就已破?他是怎么打的?”
也难怪刘昱呆住!
他往曹幹部那边,派了不少的斥候,打探也好、观战也罢,总之是密切地关注曹幹部的进战状况,接连三天,他得到的回报均是“曹校尉部毫无进展”。“毫无进展”了三天,怎么一转眼,昨晚一个晚上过去,曹幹居然就把橐县的城外营打下来了?且是只用了不到两个“更点”,换言之,也就是才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就打下了?只怕不管是换成谁,此时此刻,都得是吃惊之余,顿生浓浓的疑问,曹幹究竟是怎么打的?一夜间,就“颠覆”了三天的“毫无进展”?
这骑士答道:“回郎君的话,昨夜出营夜袭的曹校尉部曲,共有两曲,一曲是胡仁曲,一曲是曹丰曲。到了橐县城外营的外边后,胡仁曲率先发起了进攻。胡仁把他的部曲分成了三股,他亲领鲁逢屯,佯做主力,大呼喊叫的进攻橐县城外营的西面;他攻了小半个时辰后,褒赣、宗威两屯和谢彭祖、羊宝两屯,分别开始进攻城外营的北、南两面。”
“你等一下。”
这骑士暂停下禀报,应道:“是。郎君有何要问么?”
“你是说,胡仁把他的部曲分成了三部,他亲领百人,佯做主力,先对橐县城外营的西面展开了攻势,他打上了一阵,等把橐县城外营守卒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他这面后,褒赣、谢彭祖等才借着开始发起了对城外营北、南两面的攻势,而实际上褒赣等的攻势才是真正的主攻?”
这骑士回答说道:“是啊,郎君。就是这样。”
“好,你接着说吧。”
这骑士应了声“是”,接着往下说,说道:“郎君,胡仁空出了城外营的东面未攻。营中的守卒应是防备不足,三面夹击之下,很快就顶不住了。谢彭祖屯最先突入营中,宗威屯继之也从北边攻进了营里。营中守卒大乱,眼看着营地是没法再守了,於是他们就向营**围。……营东数里外,即是橐县县城。可营东外虽无胡仁曲的部曲进攻,在通向县城的路上,却有曹丰曲的部曲埋伏。突围的守卒尽被曹丰曲的埋伏兵士截住,一个也没有得能逃脱。营之三面俱是胡仁曲的部曲,唯一的逃路又布有埋伏,守卒军心大溃,遂不到五更,这场仗就打完了。”
昨天晚上,刘小虎提出“围营打援”此策的时候,刘昱为何不肯采用?除掉他昨晚说的原因以外,还有个更主要的原因,那便是这一次的攻打公丘,无论是城外营、抑或是公丘县的县城,刘昱都攥足了劲,寻思着要与曹幹比上一比,渴望着能比曹幹更早、更快的取得胜利,——而若采用了刘小虎“围营打援”此策的话,稳妥是稳妥,好处固然是有好处,但攻下城外营的时间,岂不就“遥遥无期”了么?是以,他昨晚没有同意刘小虎此策。
为了能在此次的“比试”中取得胜利,赢过曹幹,连刘小虎的献策他都拒绝了,由此亦足可见刘昱想要赢过曹幹的心,是有多么的急切。结果却未想到,“不紧不慢”的攻了三天的曹幹,一夜急袭,已是打下了橐县的城外营!刘昱这会儿的心情,何须多言,也是可想而知!
他呆若木鸡,默然了片刻,摆了摆手,示意回来向他报讯的这几个斥候退下。
原本稍有消散的怒气,不自禁地又充盈胸腹,怒气之外,另还有不甘、郁闷等的情绪杂生。
等这几个斥候退下,他英俊的脸上满带郁郁,说道:“阿姊,曹幹此战,只带了三千部曲,咱们引兵四千,论兵力,咱们比他多,然却未料竟被曹幹先打下了城外营!”
刘小虎回想这几天从斥候们口中,听闻得的曹幹部攻城外营的各种情报,琢磨了下,已然是推料到了曹幹此仗的“克胜之策”,她说道:“阿弟,於今看来,这三天斥候们所报的曹郎部‘攻营颇缓,不甚用力’,实际上并不是他‘不用力’,而是他故意为之的啊!他是在用这三天的‘不用力’,来麻痹、懈怠橐县城外营中的守卒,所为的正即是昨夜的突袭啊!”
——如果说,刘昱部在今天之前的这三天里,在对这座公丘城外营的用兵中,也采用了曹幹这样的计策,“先不用力,然后急袭”,那最终是不是亦能和曹幹部昨晚一样,取得相同的胜利战果?料想之,当是能够如此。却唯是刘昱争强好胜的心思太过强烈,他压根就没有想到这条计策!诚然如孔夫子那句充满哲理的话语所言,“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且也不必多说。
只说刘昱,一个不留神,被“不紧不慢”攻了三天的曹幹,昨晚攻破了橐县的城外营,而卖力攻了三天的他,直到现在则却还没有能把公丘的城外营打下!他既是不甘,又是懊恼。
已是输了一阵,无论如何,不能再输了!
他没有接刘小虎的腔,调整了下情绪,按剑下令,说道:“传我将令,限以今晚之前,必须要将公丘城外营攻下!若至今晚,仍不能克,上至刘英、任躬,下到两部部曲,我皆要严惩!”
传令军吏接令,立即赶去前线,向任躬、刘英传令。
任躬在攀梯,命令暂时不能直接转达给他。然亦无妨。攻了一阵后,任躬从最前线退下,刘昱派来的传令军吏还在等他,刘昱此令,他因也就知了。
任躬敏感地察觉到,刘昱的此道命令下的有点“不同寻常”。该下的命令,刘昱昨晚就都已下了,为何这会儿又补充这么一道命令?他略作询问,乃知了曹幹部已克橐县的城外营此事。他心知肚明,刘昱的此道补充命令,必是因此而下的了。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任躬提振精神,与本部的军吏们说道:“曹校尉以一部之兵,三千部曲,已克橐县城外营;我等数部之兵,四千之众,刘郎亲率,至今犹未能拔取此营!此我等之耻也!诸君,今日我等若还是不能将此营攻破,来日见到曹校尉,我辈何颜面与他言语?便是拼的一死,今天,咱们也得为刘郎打下此营!君等若自认为是勇士,便皆从我上阵!”
任躬部中的这些军吏,绝大部分都是跟着他投奔刘昱的老人,任躬在他们中的威望很高,且则彼辈俱是尚气轻死的轻侠出身,因而齐声应诺,都是大声说道:“愿从校尉上阵!”
尽管是才攻了一阵,任躬没做太久的休息,只休息了一刻钟,擦了擦汗,喝了几口水,便就再次上阵。这一次上阵,不再是他独率勇士,他部中的这些军吏们,亦尽都跟着他上阵矣!
身在另一面战场的刘英,——任躬部的部曲不如刘英部的部曲多,所以今日他两部说起来是联兵共攻,其实担负主攻之任的仍是刘英部,刘英部总共负责了三面的攻势,任躬部只负责一面的攻势,刘英此际身在城外营的东面主战场上,他看到了任躬部那边的此状,当机立断,亦向本部的军吏下令:“任君部的军吏俱皆上阵,咱们不能弱了他们,队率以上亦皆上阵!”又咬了咬牙,令道,“把我的将旗,前移至营墙射程可及处,此营不克,我绝不会后退半步!”
刘昱再一次的严令下,任躬、刘英两个校尉都拼上了命。
两位攻营的主将亲自犯险,对士气的提振,当然是有相当的作用,再加上已经连攻了三天,城外营营中的守卒实也已疲惫,中午不停,攻到下午,临到暮前,任躬、刘英终将此营攻克。
四天苦攻,总算是打下了这座营!
任躬部是今天才加入进攻的,刘英部等於是连攻了四天,尤其前三天,是他一部在攻,四天的围攻下来,营内的守卒伤亡不小,他的部曲伤亡亦是颇大,此是其一;昨晚上被刘昱当众训斥了一通,使他在诸将面如丢了脸面,此是其二,故在守营攻下当时,他就践行了昨晚上他暗下的决定,命令攻入营中的部曲:“将这营给老子屠了!”自离开将旗,前去向刘昱报捷。
——却观其将旗前的地面上,横七竖八,约数十支弩矢、箭矢残留。这些弩矢、箭矢,都是营墙上守卒射来的。今天的攻营,他尽管不似任躬亲自率众上阵,着实亦是冒了一定的风险。
这座城外营虽是终於攻下,到底是晚了曹幹部一日,刘昱并无多少喜色。
他上前来,把伏拜在地,同刘英前后脚赶来,亦向他报捷的任躬扶起,拍了拍任躬的臂膀,说道:“伯行,你不顾危险,连番亲引勇士上阵,我皆看在眼中。此营今破,你力战有功!你的功劳,我先给你记下,且待再攻下了公丘县城后,一并重赏与你!”
“躬受郎君厚养,效死理所当然,岂图重赏!”任躬今日总共亲自带人攀附了三次的长梯,攻了三次的营,这时看他,只见他头盔下的发须凌乱,脸上灰尘、鲜血混合,一身的黑色铠甲上也是布满尘土、血迹,而意气昂然,甚是风发,真是一副力战得胜后的骁将样貌!
刘昱露出点笑容,说道:“赏罚严明,此我治军之本。你为我立下了大功,我必就会有重赏!”转视刘英,说道,“你督你部连攻四日,今日营破,你也有功,亦待城克后,我再赏你!”
刘英行礼应诺。
数里外城外营中的喊叫、惨叫等声,被暖暖的风吹将带来。
刘昱抬眼望了下,问道:“营中尚有守卒顽抗?”
刘英牙缝里杀气腾腾,说道:“回郎君的话,四天攻营,我部伤亡颇大事小,耽误了郎君四天的时日事大,不将此营屠了,难消此恨!难为郎君出气!故我下令,不受降卒,悉数杀之!”
这话说到了刘昱的心窝里。
要非是此营的守卒这般顽抗,他怎会迟至今日,才将此营攻下?的确是守卒可恶!对刘英自作主张,下了屠营之令,刘昱因便没说什么,只点点头,表示已知。
一边派人去向陈直报捷,告诉陈直,今日可以收兵回营了,刘昱一边与刘英、任躬说道:“曹幹部昨晚就已攻下了橐县的城外营。我刚才得报,他部今日已对橐县展开围攻。较与他部的攻势进展,咱们已是落后一步。因此我决定,明天就不休整了,立即展开对公丘县城的进攻!”
按照既定的攻城方略,主攻公丘县城的任务该是由魏元、王仓两部先来担负,与刘英、任躬两部并无关系,他两人自亦就不会反对刘昱此意,二人齐声应诺,俱道:“唯郎君之令是从!”
刘昱转顾刘小虎,说道:“阿姊,城外营,咱比曹幹晚打下了一天,公丘县城,咱不能再比他晚打下来了!明天攻城,我要亲在城东督战!阿姊,亦劳你和姑丈分在城西、城东督战!”
公丘城南边临水,所以刘昱等早已定下,将会从公丘城的北、西、东三面攻城。
其中,城东是主攻战场。
刘小虎没应声,默默地点了点头。
刘昱按着腰边佩剑,长身玉立,扭脸远望西边。夕阳下,一条官道於广袤的田野间,延伸向西,这条官道正是通往橐县的官道。遥想了下曹幹部攻打橐县的情景,推测了一下曹幹部最有可能会在多长时间内打下橐县,——攻橐县城外营,曹幹部虽比本部快了一天,可也用了三天,一座营需耗时三天,那要想把橐县县城攻克,曹幹部再是能战,估计少说也得十来天才可以,刘昱定下了攻克公丘的时间,说道:“十天之内,定要将公丘县城打下!”
次日,刘昱部展开了对公丘县城的围攻。
刘昱亲做督战的城东战场,共有四部兵马,分是魏元、王仓、薛度、李奇四部。魏元、王仓两部最先上阵,魏元和任躬一样,也是亲自上阵,苦战数日,刘昱将他们换下,换了薛度、李奇两部再攻,两部又攻两日,仍未能克城。刘昱乃又换上魏元、王仓两部。
为能博得刘小虎的赞赏,魏元当真是命都不要了,乃於这一日,他攻上了城头!虽然他只在城头上待了没多久,就被守卒赶了下来,但这是一个很好的进展,刘昱甚是高兴。
这日晚上,刘昱招聚诸将,搬来了成盘的金饼、成捆的锦帛,给诸将鼓劲!
次一日攻城,再度派上了薛度、李奇两部,快中午时,李奇部也有人冲上了城头。刘昱更是欢喜,传令下去,命令薛度、李奇两部再接再厉,争取下午能够突入城内!
下午时候,薛度、李奇两部没能突入城内,急报自橐县方向来。
“报,郎君,曹部已然克城!”
刘昱神色大变,不可置信的盯着这报讯的斥候,说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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