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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旱骨打桩


所谓的魃,是行尸之中,最厉害的一种,可以来去无踪,杀人于无形。

        魃一旦成型,会把周围的资源都收为己有,尤其会吸走当地的水,来滋养自己的阴气。

        只要一个地方有魃,必定大旱,所以被人称为旱魃,在旧社会,三个月不下雨,一要跟龙王求雨,二就是会打旱骨桩--找出旱魃。拆散骨头,水才会回来。

        我一下就想起来了--前几天看新闻,还看见本地闹了旱灾,这么说,是旱魃闹的?

        杜蘅芷就告诉我,天师府也派去了一些风水先生,可全找不到旱魃的老巢,情况一天比一天坏,看来也只能通过望气的方法来找,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所以能想到的最好人选,也就是我了。

        程星河听了就冷笑:"魃,难怪杜先生肯开这么好的条件,真是个扎手的活。跟拆弹也差不了多少。"

        杜蘅芷带着一种上层人士的高修养,也不计较,一双大眼睛只定定的看着我,眼睛光芒流转,特别让人心动:"那是当然,不容易干的事情,自然要让有本事的来做了。"

        旱魃这么猛的东西。煞气一定很大,照着我现在望气的能力,找出旱魃应该不难,找出旱魃的话,那就是救了天灾,黄阶二品一定不成问题。

        更重要的是,我时间越来越少,必须要找到江瘸子,现在就天师府还没找到,是找江瘸子唯一的线索了。

        这事儿虽然扎手,受益也不小,总体来说还算值得,于是我就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杜蘅芷一点也没意外,像是早知道我会答应,给了我一个准备好的地址:"我已经跟本地居民打好招呼了,你们去了之后,他们会帮你的。"

        程星河一看我答应,皱起了眉头,可他也很想找江瘸子,所以也没阻拦,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样子:"还有个最重要的事儿要问。"

        杜蘅芷点头:"你说。"

        "来回路费和吃住,你们报销吗?"

        杜蘅芷微笑:"当然,除此之外,还有重谢。"

        程星河脸色这才好点点,说算你们有诚意。接着用肩膀撞撞我,小声说天师府的名声在这,不怕他们赖账。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门内响起了一阵咳嗽声。

        老头儿的声音。

        这一下我还想起来了--老头儿给我定的第一个规矩,就是不合阴阳群。

        而天师府,就是最高端的阴阳群了。

        杜蘅芷听见了咳嗽声,也有点好奇的往屋里看了一眼:"你们家还有人?"

        "我三舅姥爷,有点痴呆。"

        我一阵心虚--先犯了第三个规矩,又犯了第一个规矩,再娶一个杜蘅芷这样的名门白富美。规矩就犯全了。

        不过这就纯属胡思乱想了,杜蘅芷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当时的我还不知道,这又是一个让人后悔莫及的决定。

        等杜蘅芷走了,我就去看那个地址,其实离着我们这也不算远,就跟老头儿说:"三舅姥爷,我这几天出门一趟,一会儿我托高老师来照顾你,你可别乱跑乱跳了啊--别好了伤疤忘了疼。"

        老头儿一手搭在小白脚后背上,一边眯着眼睛唱道:"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走吧,走吧,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

        你咋还会唱流行歌了?而且你咋知道我要苦痛挣扎了?

        程星河一张嘴从来不识闲,也跟着对我唱:"走吧,走吧,为自己的心找一个家……"

        你俩组个组合出道得了。

        我就又嘱咐小白脚,让它照顾好了老头儿,小白脚傲娇的喵了一身,摆摆爪子像是让我放心。

        程星河说我脑子怕是有点毛病,还能把人托付给猫。

        你个沙雕哪儿知道小白脚的本事?

        我就让程星河开着他那灵车带我去,油钱找天师府报销。

        程星河十分开心,特地把油加了一个满。

        那地方叫沙坪镇,离着我们这上高速两三个小时就到了。

        沙坪镇产西瓜,一到了夏天,大街小巷卖西瓜的都是一个口号:"沙坪镇的,包熟包甜,沙瓤的嘞!"

        本地也都是以种瓜为业的瓜农,所以一闹旱灾,这里可以说民不聊生,损失惨重。

        果然,从高速上就能看出来,这里连绵的都是瓜地,不过瓜藤全是干的。地也都裂成了龟壳样,那些瓜也都是歪瓜,田埂边三三两两,都是愁眉苦脸的农民。

        程星河一边看一边说,难怪今年的西瓜这么贵呢。

        到了地方,只觉得热浪一波一波的,眼前的视线都有点弯曲,烤的人浑身难受,跟到了吐鲁番一样。

        下车一看,杜蘅芷给的地址是个大院,几个光膀子的农民正在苦着脸拿蒲扇扇风,一抬头看见我们面露狐疑,显然这里很少来外人。

        我把来意说了一遍,那些人瞬间激动了起来,开始奔走相告:"又来了看事儿的先生了!"

        这一声呼号,不少人涌了出来,团团的把我们给围住了,一个主事儿模样的老头儿出来了,自称是本地村长,连忙说道:"贵客里面请,我们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说着给我们泡了一壶热茶。

        这个天喝热茶,简直跟受刑一样,无奈实在是渴,勉强喝了一口,好险没吐出来--又咸又苦又涩,这叫啥茶?

        村长有点抱歉,说现在井和水库都干了,就这么点库存水。只能喝这个了,让我们别嫌弃,而且这里面泡了本地特有的草根,败火。

        饶是这个,也让外面的那些人看的直吞口水--这都是拿来待客的,看来他们平时连这个都舍不得多喝。

        里面没空调,电风扇吹的也是热风。跟蒸桑拿差不多,程星河一看,舌头都伸出来了,说早知道他不来了--这个季节,命都是空调给的。

        那村长挺不好意思的说,一定给安排个空调房,求我们别嫌弃,千万帮帮忙,本来人丁就少,可不能再死人了。

        一听这话,我和程星河顿时一愣,也是异口同声:"这里还死人了?"

        那村长连连点头,倒是有点莫名其妙:"两个先生,不知道?"

        杜蘅芷也没说啊!

        我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就让村长把事儿细说说,

        村长这才告诉我们,自从闹旱灾以来,本地已经死了十来个人了。

        一开始死的是一个姓刘的老头儿,也是个瓜农,瓜地里都有瓜棚子,是为了提防收瓜的季节有人去偷瓜,今年虽然没有看瓜的必要,但那老头儿嫌热,去瓜棚里面睡的觉。

        第二天他儿媳妇上瓜地里给他送饭,就看见老头儿不动弹了,一瞅人已经死了--尸体是干巴的,好像晒在沙漠里几天的干尸一样。

        这一夜的功夫,人死了也不能这个模样啊!

        这把他儿媳妇给吓的。几乎是爬着回的家,家里人当然认定老头儿是被人给害了,可是这么一检查,发现老头儿竟然一点外伤都没有,谁也不知道,老头儿具体是怎么死的。

        大家正面面相觑的时候,又有一个寡妇死了,跟老头儿模样一样--干干巴巴,没有外伤。

        有岁数大的就说,别是闹了魃了吧?

        只有魃,能把人精气吸光,不留外伤。

        这下子引起了很大的恐慌,人人都不敢出门,这不是就请人来看,是不是风水出啥问题了,可来了的先生一探,脸色都不好看,说恐怕不是他们能对付的了的。

        这么拖下来,本地陆陆续续,又死了不少人,一开始一星期一个,后来三天一个,现如今,几乎要一天一个了。

        这么下去,本村的人还不都死绝了?

        已经有不少胆小的搬走的,但还有一部分,舍不得离开家,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就干瞪眼等着人来救了。

        我说怎么杜蘅芷人不来,就知道这里的大旱是旱魃引起来的,我还以为她算出来的,感情她知道这里死人了。

        魃本来就厉害--能短时间吃了这么多人的魃,当然更难对付了。

        杜蘅芷嘴上说是看我有本事,是特么把我往火坑里推吧?

        程星河听完了,跟个弹簧似得就从椅子上起来了。拉着我就往外走:"就知道杜蘅芷是个小狐狸,我看她肯出这么好的条件,还以为看上你了,原来是让你来顶雷的,咱们走吧,什么也没命重要,就算要死。也应该吃东西撑死,让旱魃吸死算怎么回事?"

        那村长一看,手就哆嗦了起来:"哎,你们,你们咋要走啊?"

        程星河摆了摆手:"我们跟那些先生一样,没有这个本事。"

        那些围观的村民本来还挺兴奋的,一听这话。顿时全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而这个时候,只听"啪"的一声,一个老太太忽然跪在了我们面前:"两个先生,我求求你们了,你就救救我们村的人吧!已经走了那么多人了,你们再走了,怕是真没有先生敢管我们村的事儿了!"

        那个老太太岁数跟我三舅姥爷差不多,这种高寿的人跪拜我们可受不起,要折寿的。

        而且,地上滚烫滚烫的!

        于是我赶紧就要扶那个老太太起来,老太太看着瘦,可因为常年务农劲头挺大,就是不起,哭着就说道:"我一把老骨头了,也不怕死,可村里……还有好些个孩子呢!我们没钱往外搬啊!"

        原来这个村里有不少留守儿童,一个个穿的挺破,晒的很黑,都瞪着大眼睛盯着我们,显然还不知道本地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只是对一切都非常好奇。

        我的心里猛然一动--是啊,这事儿再不赶紧解决,这些孩子们,也都有危险。

        程星河没让自己往那看,只顾着拉我,我反手拽住他:"你不想找江瘸子了?"

        程星河撇嘴:"你要是管这事儿,能不能回去都两说,还江瘸子。"

        说是这么说,他坐在了门槛上,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就说道:"我是做了什么孽了,跟你这么个甲方,哪儿有雷上哪儿蹚……"

        结果门槛烫屁股,又把他烫的给弹了起来。

        我有点想乐,答应回去请他吃冰棍。

        他瞪了我一眼,从怀里摸了半天,摸出一把零食分给了那些小孩儿。

        那些小孩儿没见过这种花里胡哨的零食,都兴奋了起来,开始争抢,程星河面露凶相让他们老实点,眼神却很温柔。

        我就打算上个高一点的地方,看看这里的风水地相,可这个时候,却有一个人冷冷的说道:"现在知道求先生,早先你们害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有今天这个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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