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七章 用心去瞄准
余连知道小灰说的是什么。那是大家一开始所看到的“三个月亮”中的一个，也是看上去最小的一個。然而，和另外两个月球通过反射阳光形成的朦胧冷光不同，这个月亮上流淌着朦胧而素雅的银光，分明自身便是光源的所在地。
而作为一个拥有“宇宙知觉”，五环，甚至还有小灰提醒的灵能者, 余连自然是比其他人看到得更多。
在大家的视野中，只看到那枚月亮的半边。他们的视觉在璀璨的银光形成了的光影错位影响下，或许会觉得另外一半的月球被隐藏在了恒星的光辉照耀不到的地方。
可余连却知道，那个“月亮”根本就只有一半。
确实，这个世上并不存在只剩下一半还能稳定在太空轨道上的月球，不存在矗立于行星引力范围内却纹丝不动的月球，当然也不可能存在这么光滑的月球。
它哪里会是什么月亮，分明是横亘在太空轨道上的一座巨大的人工造物。
只不过, 你们启明者真的时候管那这么大的东西, 叫船吗？
“不要害怕。”小灰道：“这东西的潜行迷彩虽然失效，但船体表面涂料形成的幻象效果还是存在的，但只要你们再凑近一点，便可以发现，那东西确实不会比泰坦舰大上多少的。”
我有眼睛，能看出来。可你不是说那是科考船吗？
“师父，黑大侠，你们看到那玩意了吗？”余连开始用终端呼唤不知道正在船内哪个位置的老前辈们。
“见到了。不愧是天人造物，气象万千！”师父说。
“大了也有大得好处，可以钻的空子也多嘛。”黑月伯爵道。
余连觉得对方这话似乎又安慰自己的意思，心中很是感激，便笑道：“是啊，这么大的东西，只要能毕竟开炮, 便总是能打中的。”
“正是如此！若那些来助拳的好友们能及时赶到, 定会感激老夫为他们准备的此等千年一遇的会猎之所。这岂非也是千年一遇的雅事？”师父说。
“只要您来助拳的那些朋友们，没被启明者的造物吓跑就行。”黑月笑道。
“还是那句话，来了就可绝对不会走。萨督兰其人, 算不得什么腹内乘舟的雅量之辈，正因为如此，他才一定会来的！”
另外那边，后面的帝国战舰也陆陆续续地进入本星系，大家重新组成了一个严丝合缝的编组之后，这才向着方才捕捉到的主动信号源方向行驶了过去。
然后，在经过了一阵足可以把普通舰员今天的早饭给颠出来的艰难航行之后，再付出了两艘驱逐舰的舰体破损的代价，一艘圣盾巡洋舰的船载AI宕机，三名巴克维船员受伤的代价，这支帝国舰队终于穿过了两个巨型气态行星和远处三恒星形成了紊乱引力场。
黑月伯爵说得完全没错。帝国舰队在此次航行中，确实表现出极高的素质。如果换成是别国的海军，怕光是穿过这一大片引力场，就得五劳七伤了，更不用说民船了。
可饶是如此，巴克维人驾驶的驱逐舰也有了一次碰撞。好在帝国造的船，确实船体坚固结构精妙布局合理。船体虽然受损，但在损管组的抢修之下, 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船员们虽然有受伤，但至少没有产生死者。
索拜克倒是试着说服公爵，希望大家可以绕过这个混乱的引力区，但对方是如此回答：“这是最短路程！耶格尔，你不能保证其余空域就没有这样的问题，除非是从星系边缘，在恒星的影响范围外巡航。可如此一来，航程至少会多出十二个小时。不管我们如何决断，都会完了。”
索拜克心想您老不是说自己没什么指挥舰队的经验吗？这算得不是听清楚的吗？
另外，不是说好了，要把舰队的统率都交给我了吗？
话虽然如此，可萨督兰公爵一旦下了令，军中是没有人赶反对的。他说是要正面突破，当然也只能正面突破了。
好在，一切都算是有惊无险。一众舰船总算是在顺利地突破了惊涛骇浪的混乱磁场。经过这一仗，索拜克是真觉得自己的指挥和航天能力是升级了，他估计其余小伙伴们应该也是如此。
而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也终于受到了深空探测器反馈回来的信息。
这一次，不只是索拜克和别的舰长们，就连从来不理“俗务”的萨督兰公爵，也都表现了正常人应有的惊喜。
“确实是存在新的重力井？”
“是的，我们已经确定了重力井波动残余。还在附近发现了引力信标，这是用于稳定和记录重力井信号的半固定装置。”红山舰长回答道：“装置上，有地球人的军徽啊！”
“原来如此，这才是兰九峰的目的啊！”萨督兰公爵微微一怔，略一思考，随即“嘎嘎嘎”地大笑了起来。
“他和他的弟子，应该是在那个遗迹中找到了什么星图吧？嘎嘎嘎嘎，原本以为，这只是我和兰九峰自己的事，但想不到还有意外之喜啊！”
索拜克忍不住道：“可是，老师，他们刚才的举动，而且又在重力井这边留下了引力信标，总觉得……”
“总觉得像个陷阱？是吗？”萨督兰公爵打断对方道：“耶格尔，对方是在你面前故意露面的，这是挑衅，而且也确定是陷阱！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必须迎难而上！”
因为发现了陷阱所以才一定能够要跳？这难道就是强者的逻辑吗？索拜克表示，如果真的如此，自己一辈子都不当强者其实也挺好的。
“无论如何，我们已经到了这里，难道就在这里停步了吗？”
索拜克看着便宜老师这么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便不得不承认，就算是像自己这么佛系的人，说是到了这里打退堂鼓，也确实会有一种念头不通达的感觉。
“这就是我要教你的。哪怕明知有可能是陷阱，但若你已经有了觉悟，又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信心的时候，你会闯上去吗？”
“…被别识破的陷阱就不是陷阱了。”索拜克板着脸叹道。他有点小骄傲，实在是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有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的时候。
“是的，所以我们才更要去见个讲究。”萨督兰公爵则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然后露出了期待的眼神。
在那一刻，虽然只是非常短暂的一瞬，但索拜克上校却觉得已经做完了一辈子的心理建设。他在红山舰长和舰桥上别的小伙伴们叹为观止的目光中，昂首挺胸敬了一个军礼，浑身上下仿佛每个毛孔都在洋溢着激昂的使命感。
在那一刻，他将自己的演技又一次提到了一个新的层次：“那么，就让我……”
萨督兰公爵却挂着满意的微笑，再次打断了自己的弟子：“此次巡航，每次到了新的星系都是你先探路的。而这一次，也该轮到我了。”
“老师？”耶格尔·索巴克怔住了，不是被感动，而是觉得有点太不过现实了。面前这位便宜老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通情达理，实在是让他有点不太适应。
“哈哈哈，这何尝又不是兰九峰给我发的请帖呢？”他又嘎嘎嘎地大笑了三声，然后才道：“耶格尔，就按照一贯以来的战术操典，待我的春雨号跃迁完成的十分钟后，你们再进行第二批跃迁。”
就这样，一众帝国军将士看着萨督兰公爵所乘坐的“春雨号”巡洋舰，就像是准备踏入决斗场的骑士一样，斗志昂扬地钻入了这个新的重力井中，驶向了未知的星空。
当然，在殖民地出身的索拜克看来，这就是典型的无道理的嘚瑟了。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大约就是因为不够嘚瑟，所以总是和骑士团的同僚们格格不入，和自己的便宜师父就更格格不入了。
这时候，红山舰长却看向了耶格尔，比了一个疑问的手势：“十分钟？”
“不，五分钟。”耶格尔咬着牙道：“还有，我们船里的那几枚空间泡鱼雷……”
“状况一切正常。”舰长道：“特种武器组一天要例行检查两次呢。”
“好！让特种武器组待命，随时准备灌注反物质材料！”
红山舰长沉默了两秒钟，方才问道：“说实在话，你们这些命运的宿敌啊，荣耀决斗啊，真理之侧啊这些神神秘秘的概念我是真的不懂。”
别说你不懂，我特么也不懂！而且我甚至连懂的打算都没有。索拜克心想。
“可是，为了对付自己的宿敌，竟然准备使用空间泡鱼雷，是不是过了一点？”
所以为什么你也认为他是我的宿敌？我耶格尔·索拜克何德何能啊！
“我是知道他打了你们骑士团的脸啊！可再怎么说，他也是战神祭的神选冠军啊！虽然你们骑士团的人当他是仇人，但我可听说，有不少大佬挺欣赏他的呢。苏琉卡王殿下就不用说了，便连皇帝陛下都把自己的兵器赐给他了。”
晨曦皇家都有集邮的毛病，这在帝国军中真不算秘密。
这个，打了骑士团的脸，和我耶格尔·索拜克有何关系啊？
“而且共同体和我国毕竟是处于和平状态。莪听说，天才的骑士们大多都有任意妄为，不听指挥，不顾大局的一面，我总觉得您应该是不一样的……”
“您从刚才叨叨地在说些什么啊！”索拜克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反驳道：“谁，谁说这几枚空间泡鱼雷是为了给余……那个名字都不能提的人准备的啊？船长，我同您讲，我大小也是个贵族，您不能诽谤我啊！您可不能诽谤我啊！我那分明就是为了保险起见。”
保险起见？为了对付海盗还是太空生物啊？
“好的好的，我都懂，我都懂的。”红山舰长拍了拍索拜克的肩膀，叹息道：“总之，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哦。”
“所以你到底懂了什么啊？”
同一时刻，就在萨督兰公爵所在的春雨号巡洋舰跃迁完成的那个当口，以及进入星系“内环”的猩红王座号，继续保持着“无线电静默”的状态，一步步地向着那枚银色的“月亮”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就仿佛一只猥琐的土拨鼠。
现在，大家距离那颗蔚蓝星球的近地轨道越来越近，也渐渐看清楚了那个不明天体的原貌，方才知道，那并非月球，分明就是人工造物。
只不过，那或许也大多数人见过的最壮美的人工造物之一了。
瞭望手第三次向余连请示，是否开始进行常规观测工作。后者在沉吟了片刻之后，终于同意对方使用射电望远镜，。
很快的，这艘来自远古造物的所有细节都也映在了猩红王座号的光屏之上。对方确实呈现的是一个非常规则的半球体，直径应该是王座号的两倍以上。
远远看过去，那确实像是一艘仿佛用流动的水银制成的伞盖，安静地矗立在这个巨大蔚蓝星球的近地轨道上。银白色的船体有着优雅的弧度，但表面却极为剔透，仿佛镜面一样反射着橙黄色的阳光和漫天的星光，甚至照出了王座号红色的倒影。
如果对方真的是敌对单位，王座号其实已经可以试着用超远程的导弹进行第一轮打击了。这时候还要再装土拔鼠就没有意义的了，余连便下令全舰解除了“无线电静默”状态。
小灰并没有提出任何意见，也不知道是认同余连的判断，还是准备任他自由发挥。
可是，那艘船的映像明明已经通过射电望远镜投影到了光幕之上，但雷达的探测却一无所获，仿佛前方根本不存在任何障碍物似的。
“我说过了，那艘船的外表采用的是一种幻彩涂料，可以吸收与中和已知的几乎所有能量反应。你们现有探测方式采用的电磁波和引力波，都在其吸收范围之内。”小灰在余连的耳麦之中道。
“也即是全隐形了。又能膨胀又能隐形，法天象地啊属于是！”余连叹道：“我现在知道您为什么要让我插满动能炮了。”
能量武器会被新材料吸收，但大力却永远会出奇迹！
“你要感激的是过了这么多年，那家伙的海市蜃楼系统都失效了。否则，你们的肉眼要么看不到她，或者说会看到很多个她。真到了那个时候，便只能靠灵能者的感知来索敌了。”小灰说。
“这也可以做到吗？”
余连只要想到那场面就觉得累得慌。如此浩大的宇宙空间中，相距一万公里之内都能算得上是“旁边”了。要想在这样浩渺无垠的空间中，用个人的感知和灵觉来捕捉一个高速目标，简直比不开灯找蚊子还不科学。
对于那只贝家的白毛狐狸，在晚年抵达九环的时候，倒是凭借复杂阵列、各种高新设备和一群马仔的配合，才给己方的大舰队上完了buff，但这和捕捉目标并不是一回事。
“所以我才说，你们对灵能的理解也还是很肤浅的嘛。”她笑道。
余连还想要问点什么，但小灰却也又道：“这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舰长小弟，就用你的心去瞄准，试着来上一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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