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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5.前往梭伦的决定


  诺埃尔寝宫旁的私人书屋内,诺埃尔怀抱着自己的女仆长,耐心地聆听着信使们的前线战报。

  得到旁听许可的大贵族、即将奔赴前线的军团长们已经免疫了诺埃尔的举动,总归没有更为出格的举动,这已经值得庆贺。

  暴食者路禹向教国赠送了第二份召唤模板,他依旧没有开放超额支付的回路。

  诺埃尔特意审视了几位斯莱戈的学派法师,发现他们对于暴食者这个名字俨然很不感冒,信使提及期间流露着轻蔑与不屑的表情。

  即便前线正是因为他的创新与分享稳住了局势,甚至在第二个新式模板到来后有望反击,梅拉的大多数学派仍对他的傲慢很不满。

  各大学派、大贵族的信息哪怕因为阵法传送的不稳定性丢失了部分,也该有相当可观的数量出现在暴食者的法阵之中,可截至目前,仍未听闻有任何一方得到了暴食者的亲自回应,已读不回便是他的应对方式。

  存在于梭伦境内的一些魔法学派一度语气严厉的在公开场合斥责暴食者,认为他刻意隐去超额支付是为了让召唤学派在浸染入侵期间得到更多的重视与关注,是一种养寇自重的自私行径。

  为此,学派魔法师们以不同的方式编排着暴食者傲慢、粗鲁的段子,并把暴食者生食海妖茹毛饮血的故事描述得栩栩如生。

  在梭伦王城罗德米尔的街头,科德佐恩首都的各个角落,乃至如今的斯莱戈城镇之中都流传起了不同的“食人传闻”。

  诺埃尔起初也只是当做笑话听听,寂静者却在事后告知,梭伦国内不少魔法师、平民都很认可这群学派法师的言论,对传闻信以为真。

  “真是愚不可及。”他无语凝噎。

  不掌握知识的愚昧民众跟着摇旗呐喊他能理解,学徒们如此忘情地跟随着咒骂暴食者,这是有多期待自己成为“素材”?

  暴食者对于学派不当人方面的认知极为深刻,很清楚一旦开放超额支付,所有魔法学徒都会成为随时可以被牺牲的“代价”。

  诺埃尔任由女仆长为自己掏耳朵,一边怔怔地出神,

  暴食者的脾气好得有些不可思议,将如此出色的知识公之于众,而后接二连三地接收到学派法师们得寸进尺的要求,竟然还愿意提供第二份模板…

  “劳伦德看中的人,多少会与他有些相像啊。”

  诺埃尔不由得感慨,心中愈发想要亲眼见见这位来到梅拉后立刻就把自己曾经心仪的神选塞拉拐走,且得到了劳伦德青睐的男人。

  第二份模板只投放了三日,所得数据样本不多,但是斯莱戈前线的魔法师们却普遍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稳定性又一次提高。

  如果说第一次浸染灾厄期间的通用模板十次中有两次完成召唤,暴食者给予的一号模板十次中便至少有四次,二号模板则是将几率越过了一半。

  仪式响应速度更快。

  以往召唤物塑形至完全降临这个阶段总会耗费许多时间,在比试中尚且无碍,但在实战中则相当致命。

  无论第一次还是第二次提供的模板,都极大地缩短了这一过程,使得战场上的魔法师们能有效应对各种突发状况,数次从死亡边缘挣扎而归。

  寂静者附到诺埃尔耳边进行了补充说明。

  “前线不少区域,如有人问及召唤模板的来源,他们并不提及暴食者的名讳,对于召唤模板的提供者采取了模糊化处理。”

  诺埃尔冷笑一声,不知为何,看着下方那几位分明没有参与其中的学派法师也觉得面目可憎了起来。

  当他们开始赤裸裸,毫不掩饰自己无耻的行径开始窃取功绩时,诺埃尔一阵恶寒。

  民众是愚昧的,时间则会让真实蒙尘,过往无数历史中有多少受到了学派们的修改,无人可知。

  魔力潮将至,动荡紧随其后,尽管对于暴食者他钦佩万分,同时也感激他为自己提供的点子,但是身为一国之君,他终究无法与学派翻脸。

  “发信告知暴食者阁下,就说…有很多无耻的人,在吸他的血。”

  “向暴食者阁下要一份他得意的食谱…最好正常一些,就说是我对于来自异域的美食很感兴趣。”

  “食谱到手后传播出去,但要先提及是来自斯莱戈宫廷,并且说明我对此情有独钟。”

  “最后,不经意地透露出,这份食谱来自暴食者,是我花了不菲的代价方才得到的至宝…至于这份至宝如何泄露,理由不需要我帮你编吧?”

  寂静者垂首,低声询问:“陛下似乎想要为暴食者阁下稍微赢得一些正常的评价?那么我们应该在信息中提及,让他知晓斯莱戈…”

  发觉诺埃尔看自己的眼神充满戏谑,活似看着一个愚不可及之人,寂静者不知为何有些颤抖。

  “想让人记住你,最愚蠢的方式便是高调地告知他本人。”

  “另外,我并不想向暴食者索求更多,你似乎忘记了,他完全可以不分享,坐视着整个梅拉陷入更大的苦难当中。即便分享,第一份模板维持均势足以,无需再提供第二份。当他决定提供第二份的那一刻,你就该明白,他是真心希望灾厄褪去,一切重归宁静。”

  “一个异乡人看着这片土地遭受如此磨难尚且有此觉悟,如果梅拉大陆尽是如狄维克这般利欲熏心,蠢笨如猪的赌徒,不觉得…很可笑吗?”

  “你可以不对他心怀敬意,至少不该诋毁他,甚至要求他做更多,他没这个义务,从来没有。”诺埃尔声音大了几分,盖过了信使的声音。

  像是故意的。

  寂静者知道诺埃尔这是打他的脸,让别人听耳光,于是很恭敬地低下头:“是,我的陛下。”

  女仆长一声嘤咛,打破了寂静的书房,伴随着一抹红晕爬上她的脸颊,诺埃尔不满的声音也随之而来。

  “怎么停下了,继续说战报。”

  信使满头大汗地低下头,不敢直视诺埃尔和…女仆长。

  经过浸染的不断冲击,各族的联军彼此之间再无隔阂,虽然在时常能听到因为信仰不同、习惯不同导致的摩擦,但是战场上,彼此摈弃前嫌守望相助已成常态。

  与科德佐恩交战百年的狼人与牛头人愿意为科德佐恩的魔法师们赴死,以肉身阻止浸染推进。

  与梭伦速来不合的瞭望森精战至枯萎也不后退。

  一向不和地面种族有过多来往的海妖们在共同的敌人面前来到了地面,在一个个战线上展现着他们惊人的“言灵”魔法。

  高傲的高等精灵们愿意为哥布林大法师疗伤;一向被当做优秀素材的史莱姆一族在王的带领下护卫着人类的要塞;讥笑优势种“辉煌战绩”的巨人与他们守望相助;与梅拉各族有着血海深仇的龙族感念于教国提供的庇护,于南方战场一次又一次冲击着浸染……

  不知何时起,梅拉各族又一次站到了一起,不再计较数百年来螺旋上升的矛盾,不断叠加的恩怨,记不清的血仇。

  在同一个城墙下,他们会互相分享食物。

  吃到了哥布林难吃、近乎发霉的口粮的狼人会慷慨的送出自己制作的,来源不明、种类不明的肉干。

  精灵则是拿出了从植物中提取的元素精粹,给予每一个过度疲劳的魔法师。

  斯莱戈的军团长们将诺埃尔劳军的蜜酒搬了出来,提供给轮换下来的魔法师们。

  聆听着海妖歌谣的小溪中不断有鱼儿跳上岸,被开心的士卒们串起来烤,当有人好奇地问及这里是淡水,为何海妖的歌声为何能生效时,众人纷纷哈哈大笑,让发问的人意识到自己问出了一个何等愚蠢的问题。

  在每个日落,经历了大战的各族都会抽出一些时间,亲自向已经被浸染,不得已击杀的战友祷告,不分种族。

  信仰已经不重要,伴随着一团团火焰熊熊燃烧,一个个英勇无畏的灵魂回归了养育他们成长的大地,也必将回归他们母神的怀抱。

  这一刻他们都坚信,自己的母神会原谅自己在仪式上的省略与亵渎。

  “有点像书中记载的,那时候啊…”诺埃尔目光迷离,嘴角带笑。

  他随即向即将轮换上阵的军团长宣布:“按照之前定下的清单携带劳军物资,钱嘛…女仆长会为你提供的。”

  劳军的钱财诺埃尔一向使用自己的小金库。

  除了学派法师暗戳戳,上不得台面的卑劣行径,今日的战报让诺埃尔格外满足。

  就在他思考今晚要用什么方法继续推进小寂静的进度时,小寂静竟然主动凑到了身边。

  诺埃尔正要伸出手揽住她的腰,在听闻她的低语后…

  书房内整理笔记准备离去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诺埃尔古怪的神情。

  他先是嘴角微颤,而后脸皮抽抽,愤怒与无力感交替浮现,最终一把捂住了脸。

  “陛下…前线…发生什么了?”

  诺埃尔的反应让所有人都不安了起来,他们很担心梭伦已经稳固了近一个月的防线再次崩溃。

  如果梭伦如今的防线崩溃,浸染有可能会长驱直入人口密集区域,进逼富饶的各大重城,进而威胁王城罗德米尔。

  诺埃尔很疲惫,他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能伸手摸了摸小寂静的腿,趁机过了把瘾以缓解自己的无力感。

  “前不久,教国南方的浸染蝴蝶陨落,从中逃遁出的疑似八阶的浸染根源不知所踪。”

  “事后,教国南方不少区域普通浸染的精神污染力量大幅度的减弱,甚至有武者能够抵御浸染,近身击杀。”

  “参与围剿浸染蝴蝶的高阶魔法师们推测,这正是浸染根源被重创的体现。”

  诺埃尔苦笑着摇头。

  “教国在确认这一状况后于今日告知了各族,狄维克听闻之后按捺不住,决定主动出击…恰好他们国内也有奴役的飞龙,足以组成与教国一般的阵容。”

  诺埃尔对于狄维克的要求已经很低了,在暴食者提供模板后,只希望他能够安分一些,守住现有国土,别再弄出投放浸染这样的歪门邪道之举。

  他能理解狄维克的急切,这个赌徒看着国家日渐衰落已经恨不得拉着四大国,乃至梅拉一起下水,但是……这种决策为何不等各族一起商议再做决定呢?

  “不送,有这么难吗?”

  ……

  ……

  噩耗传来时,路禹正在给璐璐做她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在烟气缭绕中,他得知了梭伦近四十位高阶魔法师,近百位中低阶魔法师,以及两只奴隶飞龙全军覆没的消息。

  锅中的排骨正在路禹有力的颠锅节奏中均匀的挂上汁,塞拉的话让他险些把排骨甩飞出去。

  “我的召唤模板出问题了?”

  “不能吧…虽然我删删改改,可是欧尔库斯和塞格罗都说没问题啊。”

  “他们强行修改,用超额支付了?”

  塞拉摇了摇头:“不,教国和斯莱戈都表示,你第二次提供的模板大受好评,梭伦那一百多人…是去寻找浸染巨人出事的。”

  “我真的无法理解…以前狄维克虽然谈不上英明,但绝没有那么愚蠢才对的…难道他也被浸染了?”

  路禹呆滞了片刻,随即把糖醋排骨出锅,端给已经流着口水,眼巴巴地望着自己许久的璐璐。

  虽然这么说对于那些抵抗浸染,英勇牺牲的勇士们很不礼貌,但是嘛,现在还是喂饱璐璐比较重要。

  看着璐璐拿起一块小排,开心地啃着带骨肉,嘴里不停地说着“好吃”,路禹倍感欣慰,忙不迭又给她夹了一块。

  餐桌上,路禹给无法理解狄维克脑回路的塞拉说了个故事,这个故事与一个叫做哥舒翰的历史名将有关。

  潼关、安史,被迫出城,读过历史都会脑溢血的故事。

  当塞拉听完后,她目瞪口呆。

  “很离谱对吗,许多研究那段历史的学者都认为,只要这期间做对一个操作,历史的走向都会不同,可偏偏…一个都没有。”

  “浸染遵循本能行动,而此时距离冬日结束仍有月余,如今大雪封山,天寒地冻,肉傀儡们的身体机能一定会受到损毁,加之获取食物困难,在本能的驱使下,极有可能自相残杀。”

  “均势对梅拉各族都有利,对梭伦,更是如此。”

  “诺埃尔评价狄维克一点都没错,他不仅是个赌徒,也是个只能顺风,不能逆风的皇帝,他的能力不支持他选中最优的操作,哪怕他坐拥四大国规模的家底,在这种情况下,也只会一点点赔出去。”

  又给璐璐夹了一块排骨之后,路禹平静地说:“在晨曦领的大家将塑形元素使用熟练后,我会前往梭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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