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拔舌
午门外。
冷风萧瑟, 暴雨如注,刑场周围,人头攒动。
有路过不明事儿的路人挤进人群看了一眼, 刑台上一连跪着的三排小二十人,小心翼翼捅了捅身边的的腰,小声嚼耳朵:
“是什么情况?”
“造谣, 惹是生非,污蔑忠良。”旁边的人踮着脚尖仰着脖子朝里看,好脾气得抽空回了句。
此时, 刑台正中央,站立一个持刀身穿飞鱼服的冷面锦衣卫,他俊美异常, 目似点漆,却周身如罩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寒冰。
他看人一眼就让人汗毛耸立, 轻轻环视一周,刑台围了一圈熙熙攘攘看热闹的人群蓦然噤声,不自觉立直了身子,屏气凝神。
那锦衣卫淡淡收回眸子。
看热闹的人群不自觉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手里汗津津, 听着那俊美冷面的锦衣卫振声道:
“孙霞薇造谣污蔑大盛忠义之民沈博之女沈筠曦……”
这话刚起了头, 就开始有人交头接耳,神情愤慨道:
“天下首富沈公可是大善人,他救济了多少灾民,捐赠了多少物资, 却有人不开眼,竟然造谣沈公的女儿。”
“这日子连绵春雨,听说黄河边又发了大水, 沈公又捐钱捐物,可是出了不少力。我家有个亲戚在黄河边儿住,今日到了京城,说可是多亏沈家商队他才能平安入京。”
有一个苍老的老年人,额头皱纹横七竖八,他一听就对身边人不断得夸奖沈云曦父亲的好,他今日可是听了来投奔的亲戚说得发水的惨状。
黄河决堤,大水清泻而下,一下子便将他们居住几十年的房子淹没,那一砖一瓦建构的屋顶在浑浊的水中摇摇摆摆,许许多多像他们的平民老百姓由此无家可归,飘摇无定。
这个老年人是出来买款待亲戚的下酒肉,此处人多便围了上来:“沈公可是大善人,沈家的女儿我听说也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这姓孙的造谣沈家人,真是没良心。”
在大盛朝,沈家首屈一指是天下首富,专业在各行各业都有,救灾救难救急,明明百姓谁敢说自己没受过沈家的恩惠。
老年人这般一说,又有一个青年,他高声道:
“我在沈家商铺,可是见过沈姑娘,沈姑娘生的国色天香,人也贤淑典雅,我给娘子买布匹钱两不够,沈姑娘还给我打了折扣。”
青年想着上一次在沈家铺装,那是他第一次带妻子去逛沈家布庄,妻子逛了一个多时辰,最终选了一块布料在手里反复抚摸,舍不得放下,其实是真的喜欢那块布,可他的钱是真的不够,他苦着脸,正想劝妻子却看到了一个姿容胜雪的姑娘下了台阶站在他们面前。
“今日恰逢今日,沈家布庄选一位幸运的顾客,这位郎君和夫人郎才女貌甚合眼缘,所购之物一折。”
时间已经过了三个多月,可青年时至现在都记得沈筠曦的一字一句,沈姑娘眸光温润,语气真诚,仿佛他们夫妇就该是那对幸运的顾客,可是他看到了掌柜的和小二的怔愣,显然毫不知情。
沈姑娘善解人意,一行一举都散发着善意和纯真,美好的就像天上下凡的仙子。
“真是黑心眼儿的,竟然好生生的污蔑沈姑娘。”青年又补充道,看向跪在刑台上的孙霞薇,目光有些不善。
“嗳?”青年看着刑场上打头跪着的一个弱女子,想了想,突然道。
“那打头的始作俑者,可是前几日污蔑太子殿下的人。”
“还真是。”路人恍然大悟,突然咬牙恨齿唾骂道:
“这孙的没心没德,心脏透了,前几日刚刚污蔑了太子殿下,如今又造谣沈姑娘,前几日挨了八十大板竟然没有死,真是命大。”
去年大雨黄河决堤,百姓流离失所,太子萧钧煜亲自去疫区治理水患,与百姓同吃同住,干实事还平易近人,深受百姓爱戴。
这些凑热闹的民众没有压着声音,他们本来就是凑热闹,小声议论但也没有刻意避讳着。
孙霞薇被一路拖过来,此时披头散发衣裙脏乱邋遢,没有任何仪态,台下的窃窃私语传到她的耳朵里。
孙霞为心口剧烈起伏,目眦俱裂,凭什么有这么多人为沈筠曦说话,凭什么沈筠曦的命这么好?
“造谣生非,这可是要割舌头的,我就不信这姓孙的没了舌头怎么活,就是不死这半条命,可是生不如死。”
台下人的话传进孙霞薇的耳朵里,她吓得打了一个冷颤。
刑场上的锦衣卫头领已念完了孙霞薇和一众在场众人的罪责。
一个豪横的刽子手一身红袍,眉毛浓黑,眼睛大若铜铃,他横着步步子到了孙霞薇身前,手里一个竹板,眼快手快如影,压住孙夏薇的舌头。
冰凉的竹板带着春雨的潮气,夹杂着一种沉重的血腥味,孙霞薇浑身发抖,孱弱不堪的身子不知从哪里出了一股气力。
她用尽全身气力,猛得去推行刑的刽子手。
许是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哪一个罪犯敢这般胆大妄为,又许是看着孙霞薇孱弱如花枝欲折断没将她放在心上,总之,猝不及防,孙霞薇逃脱了。
刽子手面色陡然下沉,使了个眼色,后面来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大汉去压孙霞薇。
暴雨砸在孙霞薇的面颊,凉气入体孙霞微不由得一声又一声的重咳,脚软腿软,前面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左右是锦衣卫和豪横的官吏。
孙霞薇自制逃不脱,眼眸中闪过一抹幽暗,她立刻双膝跪在地上,朝着人群行重礼大拜,不甘心朝着人群撕心裂肺的怒喊:
“苍天可鉴,我若说谎天打五雷轰,首富之女沈筠曦不知廉耻,未婚先孕呜唔唔。”
她一手举过头顶发着毒誓,眼神坚定,神情真挚。
孙霞薇还没说完,那个俊美冷面锦衣卫直接剑鞘抽在孙霞薇的腰背上,孙霞薇登时趴跪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锦衣卫办案,证据确凿,岂容你抵赖。”冷冷的声音让人牙关打颤。
孙霞薇形容狼狈,但她嘶声力竭,扭着身子身子艰涩:“苍天为证…”
锦衣卫刀鞘压着,行刑的刽子手眼疾手快怒瞪着眼睛,一下子钳住了孙霞薇下巴。
“不知悔改的家伙。”
刽子手另一只手里,银光一闪是一柄尖尖的钩子,唰得一下钩子自下而上穿过孙霞薇的舌头。
一声凄厉恐怖的尖叫,响彻云霄。
孙霞薇瞳孔骤缩,身子剧烈的颤抖,却被两名锦衣卫紧紧的压着,纹丝不动。
刽子手将孙霞薇的舌头长长拉出,手腕一翻,银钩另一头的利刃被他握在手里。
电闪雷鸣,春雷阵阵,轰隆隆作响。
天上的闪电闪出一抹银光,雨幕中,刽子手也手起刀落,只见空中紧随闪电又一次闪过一抹银光。
孙霞薇忽然倒地,他佝偻着身子,用手指捂着嘴巴,手缝汩汩流出的鲜血。
半根殷红的舌头被截出,刽子手快走两步将这鲜红的舌头挂在午门外柱子上,随后十几个刽子手也将手里的东西悬挂悬挂。
十九个嫣红的半长之物垂挂在柱子上,高矮不一,鲜血淋漓,冷雨冲刷有殷红的血水说着柱子染红了地面。
柱子上挂着的舌头轮廓更加明晰,触目惊心。
“再有诽谤侮辱者,类此。”
淅淅沥沥的雨中,轰鸣不绝的雷声中,锦衣卫的声音一字不差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他们打了一个冷颤,身子不由得站直。
孙霞薇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口里鲜血横流,蜷缩着身子在地上像一只被煮熟的虾手捂住嘴巴。
刽子手和锦衣卫走了,孙霞薇和那些造谣之人被扔在邢台上无人过问。
午门外问刑怎能少了最后一个环节,官家的人一走,围着的路人便不知从哪里掏出了,烂菜根子、臭鸡蛋、烂叶子朝台上的人砸去。
“不知廉耻,黑心眼。”
“不要脸!”
“毒妇!”
孙霞微蜷着身子,舌头上的痛牵扯肺,痛的她又开始连连咳嗽起来,可是嘴巴里的鲜血堵住了喉咙,窒息得喘不过来气。
孙霞薇仰着脖子,梗着头脖子上青筋暴起,她手掐住脖子,刚想咳嗽,突然当时一个臭鸡蛋啪的砸到她的脸上。
刚想缓过来的一口气又卡在脖子里,清楚的味道吸入口鼻,孙霞薇眼前一黑,肠胃里翻江倒海,喉咙气管被堵住她咳不出也吐不出。
嘴巴里咬咬不断流出鲜红的血,孙霞薇呜呜咽咽梗着脖子,闷声的咳嗽显血流的越来越多。
臭鸡蛋烂白菜根,污秽的泥巴,腥臭的烂物,不断的砸在身上,如同被千刀万剐的凌迟着。
“那个人她好丑啊!”
朦朦胧胧中有人指着她,对着身旁人感叹的。
疼痛没有打垮孙霞薇,这简单的一句话,却孙霞薇一直以来的坚持、自尊和吊着她的那口气击得粉碎。
孙霞薇整个人蓦然一僵,耳朵轰鸣做响,前一阵白一阵黑,脑袋有些发懵,心底里强撑的那口气似乎在慢慢消逝。
孙霞薇视线开始模糊不清,她抬头想质问那些人可看到她的艰辛,想咒骂上天不公,却眼前白茫茫,耳朵轰隆隆,只有嘴巴里的断舌的疼痛最真切,一喘气便血流如注。
她眨了眨眼睛,突然眼前一黑,直挺挺朝下倒去。
面朝下重重砸在水洼里,溅起了无数的水花。
带着泥水的水花飞溅到围观的人群脸上,又引来一阵嫌弃: “姓孙的这是死了?”
“谁知道,反正活着是生不如死。”路人将手里最后一片发臭的叶子掷到孙霞薇脑袋上。
“嗳,你说她方才发毒誓说沈姑娘未婚先孕,是真是假?”压低着声音,贴在身边人耳边讲。
与他对话的那人忙抬眼,乌溜溜转了一圈,小心翼翼看着周边,方才用极低的声音回他道:“不知道,不过这话可不能乱说。”
“这姓孙的真是心肠歹毒,将死之人其言也善,她倒是净给人添堵。”有人皱着嘟嘟囔囔道,眼里却闪着好奇。
那人不以为意,热闹看完了,他也该回家了,见方才那人还想找人乱说话,他心念一动,拉了拉那人的袖子:“怀孕日久天长可瞒不了人,你也不必好奇这一日。”
此言甚是。
渐渐得,刑台围着看热闹的人慢慢散了,被行刑之人的家属悄悄上台领了自家的亲人,路过昏死过去的孙霞薇时,咬牙切齿又踹了两脚:
“害人害己,死了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5815108 1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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