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 黎明（下）
强烈的气浪扑打在莱耶斯的身上，借着这股气流的冲击他立刻便返身向城堡的方向跑去。
但血族强悍的体质再次让他感到惊讶，还没跑出一公里的距离，高斯便从浓烟中冲了出来。
口中露出尖锐的獠牙，双手举起，刮倒了一片又一片的焦炭林。
他黑色的身影变得有些扭曲，毕竟正面吃了一发火焰鸢尾2.0PLUS（写这破名儿的时候好想笑），即便用身体硬扛了过去，却也不可能毫发无伤。
“竟敢愚弄伟大的高斯•罗曼，人类，你已经激怒了尊贵的血族，我会撕碎你的躯体，让你的灵魂永久迷失在鲜血螺旋中！！！”
莱耶斯根本不理血族亲王充满危险的咆哮，他默默计算着与城堡之间的距离。
高斯与他的距离正被不断拉近。
哪怕借助了装甲的力量，在速度层面上依旧是血族占优，不得不说这个种族实在是有够恐怖，不仅拥有堪称迅雷的速度，更有着近乎无坚不摧的体质和击碎钢铁的力量，而且血族的实力居然还排不上原住民的前三。
鬼知道当初的人类是怎么把这样的种族赶出世界之外的。
莱耶斯的身影已经尽在眼前，高斯整个身体都开始沸腾，隔空挥舞着长长的指甲，撕裂空间的力量逼得莱耶斯东躲西藏，严重拖慢了他的移动速度。
三步！只需要再跑三步，他的指甲就能洞穿莱耶斯的腹部，将他整个人像是串肉那样串起来，用自己尖锐的獠牙刺入他的皮肤，吸吮那种令他着迷的血液。
他会吸干莱耶斯全身的血液，再注入一道奴隶的印记，让这愚蠢的年轻人沦为毫无意识，行尸走肉般的鲜血奴仆！
原本高斯是真的有考虑过放莱耶斯离开，甚至愿意消耗一滴珍贵的源血，赐予他初拥，让他脱离人类身体的桎梏，化身高贵的血族，甚至在阶级上并不稍弱于自己，当然，这是莱耶斯愿意分享足够的血液作为前提，他血中独特的味道，简直让血族亲王感到由衷的沉迷。
但他辜负了自己的期望，选择了最愚蠢的方式攻击自己。
血族绝不会容忍背弃，虽然莱耶斯根本就和他不是一伙，也谈不上背弃，但愤怒之中的高斯哪会在意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他会将莱耶斯的灵魂撕碎成无数残缺的碎片，投入鲜血螺旋中，直至世界毁灭都不得解脱。
想到这里，高斯莫名地愉悦起来，显然这种惩罚方式在他看来很适合用在背弃者的身上。
“死吧！”
莱耶斯眼前一亮，低声道：“这个距离，差不多了……”
他忽然矮低了身子，就地一滚。
高斯的利爪已然挥出，但脑袋却猛地牙齿向旁边，来源于山丘之上，一颗子弹将空气压缩成一束细线，直直地奔向高斯。
血族的能力被催发到极致，一时之间，高斯的视野进入了慢动作阶段，他能看清子弹移动中的每一个动作，也能看清子弹的材质，以及所有细微之处。
这看上去就只是一枚非常普通的狙击子弹。
但能够在这关键的时候出现在眼前，并且隐隐让高斯察觉一种难以名状的危险。
用屁股想都能知道，这怎么可能是一枚普通的子弹！
高斯想要躲避，按照他此刻的力量，要躲避一枚子弹可谓是轻轻松松，只要不处于子弹的轨迹上，那就足够安全。
毕竟子弹又不会拐弯。
但他刚要行动时，却惊恐的发现身体竟然不听使唤，简直像是被这枚子弹牢牢地钉在案板上一样。
堂堂血族亲王，伟大的高斯•罗曼，竟然被人类的一颗子弹锁定得动弹不得？
得出这样的结果，让他感到十分不安，他嘶声怒吼，竭力挣脱这无形的束缚，总算夺回了些许身体的控制权。
然而，子弹已至。
嘭！
尖锐的弹头直接击中了他那长长的手指甲，能够直接划破超级合金的指甲被击中根部，顿时发出撕裂的声音。
一根指甲断裂！
两根！
三根！
直到冲击到第四根指甲时，已经被挤压成扁平的弹头才不甘地停下，前端汽化成灼热的雾，坠落在草地上。
高斯几近疯狂，先是折损了双翼，又失去了三根指甲，这对他的实力造成了极大的影响，虽然未必不能恢复，但那需要非常繁琐的过程和付出！
这一瞬间，莱耶斯趁机开溜，再次远远地将血族甩在身后。
高斯注视着远方快要消失的背影，阴森森的笑起来，抬起只剩下两只指甲的手掌，狠狠地向地上一拍。
他的身体瞬间化为虚影。
在莱耶斯的身前，一块空间剧烈地扭曲起来，如同高斯发出的钩镰攻击一样，但这次的扭曲幅度明显更多，从空间中奔出的也不是切割的气劲，而是实体，高斯从里面走出，死死地盯住奔跑而来的莱耶斯。
穿越空间，即便只是短距离的穿越，高斯而言也付出了极其高昂的代价，但这一切都不重要，只要得到了更多莱耶斯的鲜血，他有把握在短时间内恢复，甚至远远超越曾经的自己。
“我所失去的，必将在你身上找回！”
高斯嘶磨着獠牙，冲他全力挥出一爪。
莱耶斯神色坚定，也不退缩，握紧拳头照着高斯脸上就那么一抡。
砰！
两人擦肩而过，火花与电光同时绽放。
当他们各自站定时，莱耶斯身上的装甲甲片已经脱落近半，不过高斯也没能好到哪去，在这次交手之中，他连这只手最后的两枚指甲也没能保住。
高斯沉默地转身。
莱耶斯蹲在地上，脏器涌动片刻，忍不住吐出一口血，略显疲惫地抬起手臂对准身后，一枚精巧的子弹被托着缓缓上升。
“放弃吧，我不会被同一个东西重伤两次。”最后时刻，高斯反倒平静了下来。
他没想到的是，莱耶斯竟然笑了出来，并且特别开心，远比之前所有时候的笑都要开心。
甚至莱耶斯自己也觉得，这恐怕是自己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次欢笑。
高斯亲王完全不解他此时的行为，但在托架后方的撞针隐约要击发子弹时，他的口舌忽然干燥起来，嘴巴鼻腔里全是泥泞的锈味。
那是金属和血的锈味，同样也象征着死亡。
高斯看着那枚与之前的火焰鸢尾造型相仿，唯一的区别只是在弹头处多了三圈圆线的子弹，声音沉闷地问道：“这是什么子弹？”
“还没来得及命名，不过看到你的反应之后，我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名字。”
莱耶斯像个孩子一样，露出洁白而整齐的牙齿。
“它叫「黎明」”
对于血族而言，恐怕再没有任何名词，能比黎明更具讽刺性。
莱耶斯确切地感受到了血族亲王的恐惧，所以这枚特制的弹头，当然配的上这个名字。
高斯也笑起来，不过多少有些牵强。
“你真的敢开这么一枪？你的整条手臂都会被炸得粉碎。”
血族亲王的眼光并不差，这颗子弹的确强劲到离谱，但同时对使用者造成的负荷强度，也是前所未有的。
当撞针击发子弹的瞬间，莱耶斯整条手臂都会炸得稀烂，连复原的可能都没有，甚至会牵连到附近的脏器和神经，很大几率会从此沦为废人。
莱耶斯不以为意，盯着高斯的双眼，缓缓道。
“但如果你被这颗子弹击中，就不仅仅是废掉一条手这么简单了，重伤都算轻的，甚至会直接死亡，这一点你应该非常清楚吧。”
“我未必不能躲掉！”高斯含怒咆哮。
莱耶斯手臂平稳地对准，连肌肉的颤抖都不曾发生。
“那你可以试试。”
对峙只持续了非常短的时间。
血族亲王掉头就走，饱含怒意的情况下，每一步踏下都会印出深深的泥印。
“下次见面，你就没这么好运了！”
莱耶斯沉默地收起这枚特制的子弹，冷汗顺着额头躺下，他的手指冷得失去知觉，乏力感瞬间侵蚀了身体，甚至让他的视野都变得模糊。
高斯说得对。
不到最后一刻。
他绝不想开这一枪。
……
……
高斯化作一道风，转瞬之间便已回到蓝缇城中。
城市中堆积着无数尸骸，阴影生物们大多遵循着本能，毫无意识地在城中游荡。
唯有极小一部分阴影的目的性非常明确，他们从城市的各个角落收集人类的尸骸，拖拽出来堆放在中央的大广场上。
此刻，已有数万尸骨躺在大广场的中央石板路上，尸骨层层堆叠，横竖有序地向上堆放，俨然已经形成了三座小山峰。
高斯来到广场中央时，不少阴影们还在拖拽着尸体，有的看见了他，有的则没有。
血族亲王看向那些视若无睹的阴影，目露星光，这些宁愿当睁眼瞎也不愿意理会他的，大多数都是其他种族的附身者。
尤其是狼人，在攻城战斗他们就多次无视掉自己的指令，现在更是连表面的尊敬也不放在眼里。
这群肮脏的大狗！
换做平时，高斯会为了大局忍受，毕竟狼人的战斗力确实非凡，而且觉醒出意识的原住民本来就少，一个能思考的阴影可以带领一千名以上的无意识阴影，并且让他们的战斗力成倍的增长。
但现在，他的心情非常不好！
火药桶被这些非血族瞬间点燃，首当其冲的便是两名狼人。
高斯的右手指甲已经全部断裂，但当他挥动手指时，仍然能够发出强压一般的切割气浪。
滋！
狼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直接身首分离，从断裂处生出一道乌黑色的液线，汇聚到高斯的身上。
非血族的阴影顿时轰动，高斯的骤然出手，简直是对所有种族的公然挑衅。
“瓦卡哈那露娜！瓦卡哈那露娜！”
根本不用去分辨他们到底在嘀咕什么，从语气就能感受到，这显然是最严厉的质问和指责。
高斯眯着双眼，嘴唇微动，他的声音不大，却在空中激荡起一圈震波，让争吵的阴影不得不暂时闭上了嘴巴。
“库那马伽西西，多德赛冷拉哈！”
已经拥有意识的血族颤颤巍巍地跪下，冲高斯不停地磕头，但他根本不为所动。
高斯右手微抬，广场中的每一具尸骸都分离处一道血线，在半空中汇聚成一汪血液的海洋。
他抬起另外一只手，尸山之上，一具水晶棺椁凭空出现。
万人尸骸的血液落入棺椁之中，很快水晶棺就被浓稠的血浆填满。
高斯沉默地走上去，踩着人类的尸体，如同踩着一堆蚂蚁，人类是如此渺小，唯一存在的意义，就是成为他踩踏的工具。
棺盖自动分开，他选了最舒服的姿态躺进去，让血液浸没自己的脸颊。
血族们艰难地围在棺椁四周，却没有一人敢于反抗。
他们将各自的双手握在一起，围绕着水晶棺椁，开始顺时针移动。
“昆德扎那，昆德扎那……”
血族们念叨着如同经文一般的语音，绕着棺椁游走，他们走得越来越快，诵唱得越来越急，数十个人连成了环形的影子。
他们在持续不断地变矮，直到最后，已经没有站着的人，十余血族都变成了圆形的影子，渐渐向中心靠拢。
最后，与棺椁的投影融为一体。
三个月的时候飞速流逝。
尸山之上尽是腐臭的味道，苍蝇与秃鹫争夺着腐食，蛆虫从尸骸的眼窝中爬出。
啪！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水晶棺椁碎裂，血浆呈球状悬浮在半空中，疯狂旋转一阵后，骤然向内坍缩。
一个人影随之出现。
这是一个无论外貌还是身材都会让男女嫉妒得发狂的男人，他的肌肤如玉石般晶莹剔透，伸手的双翼挥动时，隐隐有雷光闪过，他的指甲一点也不长，像是被指甲刀精致地修理过，只保留了很短一截尖端。
他的躯体变得无比完美，这具晶莹剔透的躯壳下，却蕴藏着无比强大的力量，虽然还未达到他真正的实力，也足够强大。
至少在这个世界，足够强大。
咔！
一个响指打响，蓝缇城的城墙与建筑开始剧烈地颤抖，没过多长时间便发出爆炸的声音，片刻之后，变为一地的沙砾，连一点城市的影子都没留下。
“不错，提前蜕变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我已经恢复了四成力量。”
高斯已经不再以阴影的形态出现，对于这具全新的躯体，显然他非常满意。
抬头望向远方，他想起了「那个男人」。
“希望你逃得够远，这样才不会太过无趣。”
高斯完美的面容下，忽然漏出尖锐的血色獠牙。
“黑夜将会吞噬一切，黎明还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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