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贫穷的邻居
“和是谁制作的没关系。”
努恩只这么随口提了句，并未做更多的解释：“算了，勉强用吧，给我记着，别在其他人面前露出这股媚态，费尔南虽然看着沉稳，心中却有一簇火，连魔鬼都能烧得干净，他又怎么可能向任何人谄媚。”
菲欧的心情很不平静，却知晓眼前的人是自己无法忤逆的对象，只得强压住情绪：“我知道了，学者大人。”
“嗯？”努恩身上爆发出不逊于巨像出现时给人造成的压迫，菲欧胸腔的魔力炉骤停，差些被这道眼神直接摧毁，更让人震惊的是他的控制力，如此磅礴的气势，竟然被牢牢地限制在一个窄小的空间中，没有一丝一毫外泄让其他人察觉。
菲欧的脸像抹了粉一样白，深吸一口气，抬头挺胸直视努恩的双眼：“我知道了。”
努恩散去骇人的压迫力，冷冷地说：“这才像点样子。”
“看得出来老师很欣赏费尔南。”雅恩在一旁说。
“欣赏？我现在恨不得立刻找到黑，把他的那层丑陋的皮直接给扒下来垫在脚底！按照原本的计划，费尔南注定会成为芙拉的英雄，引领整个王国和北部区域的走势，甚至有可能被吸纳进协会成为我们的同行者，即便是死亡，那也应该是在二十年后以一场血战作为英雄的谢幕。”
努恩的怒意和杀心彻底地爆发出来，刚才他在会议中脸色惨白，不是莱耶斯猜想的魔力消耗过大，而是为了压制住心中奔涌的怒意。
“他把我十年内的计划全毁了！”
雅恩在风暴中勉强站定，血气浮上脸颊，泛起红晕。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菲欧会配合您控制活下来的学生，而我则替您去追索背弃协会的人。”
努恩平息了自己一手掀动的风暴，点头道：“去吧，做做样子就成，我想包括长者在内的其他人，都抱着同样的想法，即便牵引命运的连线，也不可能在黑愿意主动现身前找到他的踪迹。”
“为什么呢？”
努恩冷笑起来：“天真的小家伙，你的智慧就和你在机械上的天赋一样匮乏，真的以为这次的事件只是黑一个人掀起来的？协会内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遗物的特性，要做到现在这种地步，所需要的材料根本不是黑自己能拿出来的，肯定还有其他人配合他的行动，然后在所有人都没察觉的角落，悄无声息地分去一杯利益。”
“那……我明白了。”雅恩迟疑了一下，他本以为这是个表现自己才能的机会，却没想到被努恩讽刺了一通。
“还有。”
努恩闭上眼睛，微微仰头：“小莱耶斯刚才的表现很不错，没想到连这么机密的事情都被他知晓，既然他也会去追寻钢心城的足迹，或许你们有碰面的一天，到时候你手里握着什么关键情报，不必犹豫，直接分享给他。”
雅恩骤然抬头：“那可是协会内部才能知道的消息。”
“难道你以为自己现在就是协会的一员了？”努恩微嘲，“更何况，你的父亲对他寄予厚望，我也隐隐有这种感觉，或许青之名会被他所继承。”
雅恩的牙关咬紧：“但他只是一个试验品！”
“你以为自己能比他好到哪去？他能进入协会的视野，全都依赖他自己展露的才能，而你，却是依托着劳伦斯的儿子这层身份。”
劳恩透过落地窗，看向远处的天空。
“当他的能力超过了实验的价值时，我很乐意放弃这个课题。”
……
……
一周后，莱耶斯的城堡已经跨越了大半个芙拉国境。
每当他经过一处城镇时，都能看见地面的碎石坑或是凹陷的泥土，路是给人走的，不是修给移动城堡这种沉重的大家伙。
只要城堡在行走，生活在内部的人就被颠簸感支配，待得久了就会开始头晕，阳台的铁栏杆外侧偶尔会粘到呕吐物，塔娜每天早晨和帮会都会拿着打湿的毛巾擦拭，依然会在下一次打扫时沾上痕迹。
这是由于城堡的四个边角没有设置稳定器的缘故，在最初的计划中，莱耶斯显然不会放弃稳定器这样的平衡装置，对于旅行的载体，虽然没必要太舒适，却也不必强迫自己遭罪。
可惜变化来得太突然，城堡甚至没经过第一次完整的调试，就匆忙投入了正式运行中，好在他的手艺着实不错，七天的旅程除了夜晚会休息四个小时外，移动从不停止，蒸汽装置和锅炉管道运行得很平稳，冷凝器和辅助稳流设置也没出过毛病，连接在钢板之间的螺丝更是没有一颗膨胀造成弹出，这很好，意味着城堡运转得非常稳定。
稳定器的事情，他暂时没打算处理，仓库里的材料尚且充足，但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要想进行补充是非常艰难的事情，相比于用在制作稳定器上，他更愿意让这些材料成为魔导炮的填充物，用来驱赶扑向城堡的阴影生物。
移动了七天，他也看了七天，阳台外的风景不容乐观，黑色的天空并非亚森达尔的独属产物，路途经过的多数城市，都被这种压抑的天象覆盖，人类被转变成阴影一方的阵营，露出凶狠的獠牙袭击曾经的同类。
幸运的是这种变化还没有波及到全境，有四个小城镇中没有发生恐怖的变故，甚至那些人还不知道邻近的城市里发生的惨状。
在这些城镇里，莱耶斯购置了城堡移动需要的煤炭、新鲜的肉类和蔬果，以及一部分品质非常普通的炼金材料，他也没指望小地方能买到多高级的东西。
他将周边的变故告诉了城镇里的负责人，可惜其中两人直接质疑他的动机，将他「客气」地请出了城镇，另一人将信将疑，直至他们离开都没有做出明确的响应，只有最后一个城镇的负责人开始组织城镇内的群众向远离黑色天空的边界撤离。
外面的世界像是被涂上了一层灰色的覆盖色，察觉不到丝毫的生机，受到影响的可不只是人类，动物也开始被阴影转化，随便走至一处打开窗子，浓郁的血腥以及油腻气味就不可避免地溢散进来。
莱耶斯叹息一声，他清楚地知道一个事实，芙拉王国已经不复存在了，远处城镇的废墟就是最好的佐证。
奥莉薇加打开房门，为他送来简易的食物，城堡里住着的人比之前多出近一半，食物补充也很困难，每个人都需要节制自己的食欲，喜好吃东西的可可都只能捡捡蛋壳和果蔬的根过嘴瘾，他也应该遵守自己定下的制度。
奥莉薇加放下餐盘的同时，还将一张通体晶莹能明显看出复杂切割面的卡片放下，这是世界性银行韦瓦第颁发给它贵宾的曜晶卡，本身就具备相当高的价值，在这里面摆放着属于莱耶斯的数亿芙拉币，支撑着他无须顾忌材料费的高昂研究。
但那是芙拉币。
而现在，芙拉王国基本确定处于覆灭状态，即便国内存储的金块没有消失，但在被人找到之后，恐怕不再属于芙拉的财产，因此如果不尽早进行兑换，基于金量储备上的芙拉币会贬值到连废纸都不如。
可惜芙拉国内的韦瓦第分行都已经停止运作，只好以魔力传输的方式向大木市的总行传去兑换申请。
这件事莱耶斯做不到，只能由奥莉薇加代劳，但是如此远距离的通讯需要损耗极高的魔力，差点没把莱耶斯榨干，而且在没有独立通道的情况下不是即时生效的，具有相当高的延迟，来回至少是三天的时间，这还是在双向信息不丢失的前提基础上，要知道超远距离传输的另一个弊病，就是容易丢失。
为了将风险降到最低，莱耶斯强忍不适一共让奥莉薇加发了三次申请过去，终于在今天得到了回复，耗费了整整一周。
他想要兑换的是特洛尔联邦的狼头货币，这种时候的兑换当然不是瞎来，通过云端系统他了解到四名信徒的所在地都还没有遭到阴影同化的攻击，而其中多萝西所在的特洛尔联邦金量储备最为充裕，币值也最为稳定，十几年来几乎没有发生太大的波动，兑换这种稳定的货币对于之后有可能发生的交易更加合适。
莱耶斯将卡片摊在桌面上，手指在卡片编号的凸起纹路上轻轻擦拭，一行来自于韦瓦第总行的信件内容浮于眼前，其中最显眼的是兑换后的金币总额以及兑换比例，同时用两行小字简单地为兑换做出一定的解释。
阅览完毕后，莱耶斯的脸色变得非常精彩，现在他的户头上已经没有了芙拉币种，全部被转换为了狼头币，而兑换后的总数，则是十三万枚。
两亿七千万的货币，最后只兑换到了十三万枚狼头币，兑换比例20800：1，这个数字刺得莱耶斯的双眼生疼。
换做正常时期，芙拉币绝不会像现在这么廉价，正常与狼头币的兑换比例应该维持在5.5：1左右。
韦瓦第总行的解释中提到了这个问题，看起来总行方面已经获悉了芙拉国境内的部分情况，不停地对芙拉币的价值进行的再评估，几乎每一刻钟都会更新兑换比例。
同时付上的还有近几日的芙拉币值曲线以及未来一周内的走势预估。
可以看到在五天前，芙拉币的价值都还没有跌落得太严重，而仅仅过了半天，就如同雪崩般下跌。
这还是他的申请抵达总行时的情况，现在算起来已经到了预估趋势的第四天，如果现在才去兑换，就只能换到九千枚不到的狼头币，而明天，则只有三千枚。
“我没奢求富裕的友谊，却被贫穷当做了邻居。”
莱耶斯摇摇头，笑得非常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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