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微笑的恶魔
莱耶斯开着蒸汽大卡回到了城堡，维仕克人营地的物资当然不可能仅凭一辆重卡就能拉走，大部分的物资都被收纳进无尽杯中，卡车的货仓里装载的只有马。
缴获的马共计有四十来匹，马肉的口感算不上上乘，但在这种时候亦是难得的肉类储备，同时也能作为单人骑行的重要载具，因此他保留了十匹骏马用卡车载回，剩下的三十几匹则拉到一旁切割成马肉后，放进无尽杯中储备。
不得不说，这个多达六十余人组成的维仕克商团留有不少好东西，如果不是他们贪得无厌坑害前来交易的商人，仅凭物资储备就可以支撑六十余人近半年的行程。
现在这些东西都归为莱耶斯所有，可以预见在很长一段时间中，移动城堡将不再为食物和药品发愁，水源也有不少，但缴获的水污浊度非常高，还需要进行数次净化后才能使用。
蒸汽大卡驶进城堡区域，莱耶斯一眼就看到站在浮梯等候他归来的温彻尔与奥莉薇加，她们正对面躺倒着三具尸体和一个活人，每具尸体的胸前都是一个拳头的凹痕，显然是奥莉薇加的手臂，面对人偶小姐堪称恐怖的格斗能力，甚至连魔法的加持都不需要，瞬息之间便解决了这群不自量力的维仕克人。
活着的人则是被粗绳绳环套住脖子，系在大树粗壮的枝干上，脚下踩着树墩子，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脚的力度，一旦踩滑，他的颈骨就会被绳子勒断。
莱耶斯认了出来，是玛哈，他的胸口同样留有一个拳头的凹痕，只不过凹陷程度还不至于打碎骨头，显然奥莉薇加在攻击时留手了。
他扶着肌肉已经出现萎靡的蔷薇走下车，随手一挥，一团黑色的影子直接奔向玛哈踩住的木墩，那是炼成剩下的金属镖，随着一声闷响，狠狠地扎进树墩的表层，巨大的力量直接迫使木墩倾斜。
玛哈眼珠都快瞪出眼眶，拼命地挣扎着想要双脚够住不断倾斜的木墩，但他失败了，金属镖带来的动能是如此强大，以致于他的身体都随之倾斜，更别提让树墩稳定下来。
咔！
骨头断裂的声音。
绳环系紧，在瞬间绞了他的颈骨，他的头颅歪向一旁，双脚仍在抽搐，右手的无名指还在微微翘起，嗓子里发出极低极低的沙哑声音。
他的生命注定迈向终结，但这个过程不会太过愉快，莱耶斯的这一镖刻意控制了力度，让本该瞬间终结的绞刑出现了那么一丝丝的差错，导致的结局就是玛哈会再痛苦上几个小时甚至半天一整天后，才会咽气。
做完这一切后，莱耶斯才扶着蔷薇向奥莉薇加的方向靠拢。
奥莉薇加看着不远处脸色紫青的玛哈，错愕了片刻：“我还以为您会想要审讯他……”
这也是她留玛哈一命的原因，这帮维仕克人的袭击非常突然，但在奥莉薇加的镇守下根本连威胁都算不上，只有实力最强的玛哈幸存，因为人偶小姐判定他知道的信息最大，很可能对主人有用。
莱耶斯摇摇头：“不用，该知道的我已经都知道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人和你去的地方有关系吗？”温彻尔走下来，目光落在蔷薇身上。
蔷薇看上去要比她大些，大约接近三十的年龄，皮肤的浮肿让她的脸型有些扭曲，但这不妨碍看出她原本极美的模样，在她身上披挂着一件棕黄色的连体外衣。
她认出这件外套是莱耶斯的，女人里面没有任何衣服，而裸露出来的双腿上大面子的淤青和疤痕更是让她觉得有些刺眼。
“这位是……？”
莱耶斯望向蔷薇，说道：“这位夫人叫做蔷薇，她将是我们城堡新的成员。”
“新成员？可我们不是……？”
移动城堡不是满员了吗？除了实验的房间外，已经没有多余的房间能供人居住了，莱耶斯应该很清楚这个事实才对。
莱耶斯低头向蔷薇嘱咐了一句，将温彻尔与奥莉薇加叫到一旁，尽可能简短地将在维仕克人营地中发生的一切事情叙述出来，也讲述了蔷薇的遭遇。
“这帮人真该死！”奥莉薇加双眼燃起怒火。
温彻尔望向不远处的蔷薇，说道：“真不该相信她经历了那些事……”
两人的反应都在莱耶斯预料之中，女人是感性的生物，听到这段经历后，几乎不需要他再多说什么，两人就已然接纳蔷薇成为城堡的成员。
“让她住在我的房间吧，我那间房空间很大，足够两人居住，何况大多数时间我都待在地下室，很少睡在自己的房里。”温彻尔主动提出这个提议，她的房间的确是城堡中最大的一间，比莱耶斯的住所都要大上不少。
莱耶斯点头同意了，正好解决蔷薇的居住问题。
“那我先带她去洗一下身子……天，真不敢相信这些事会发生在一个女人身上，太可怜了，我该怎么安慰她？”
“别，不要做多余的事。”莱耶斯赶紧叫住了温彻尔。
目光望向不远处的蔷薇，直到现在，他都记得在维仕克人的包围下，蔷薇的那双眼睛，那里面蕴藏的东西，已经能够代表她自己是怎样的人。
“她可不是那种需要安慰的女人。”他平缓地说道，“所以别为她做什么多余的事，现在这样就好。”
温彻尔扶着蔷薇走入了城堡，可可也跟随着飞了进去，外面只剩下奥莉薇加和莱耶斯两人。
莱耶斯让奥莉薇加找来了几根钢索，以此将蒸汽大卡与城堡的后端相连，同时探进车底，用手掰断了蒸汽大卡刹车的装置，以此让卡车的滚轮能够顺畅地发挥作用。
何况他们并不需要一辆笨重的卡车作为载具，这玩意很快就会被炼成更实用的东西，刹车装置自然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莱耶斯现在还处于虚弱状态，之前的一场大战几乎掏空了他全部的体能，因此对于蒸汽大卡这种炼成量巨大的物体还无法直接进行分解重组，于是他拿来扳手和钳子，准备将大卡上的蒸汽核心装置拆解下来，有了一块完整的卡车级蒸汽核心，能够有效提升移动城堡的最大负载。
他刚要弯下腰，却发现肩膀被人按住，根本低不下去，奥莉薇加的手稳稳地捏在右肩处。
“薇加，你怎么……”
莱耶斯的话还没说完，就发现奥莉薇加另一只手伸了过来，拨开他前额的头发，手指轻轻地擦在头皮上，他感到了些微痛感，随后便迅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您受伤了。”奥莉薇加的声音有些低沉。
他看到奥莉薇加手套上的血迹就清楚地知道，肯定是自己头上的伤口不知何时又裂开，渗出了血让她察觉到了异样，原本当时他对自己的头部是进行了简单的炼成封住伤口，或许是动作过大或是头皮紧张了，伤口便悄然裂开，而他毫无察觉。
原本就是不想让其他人担心，现在却是瞒不过去，他只能苦笑着摇摇头：“没关系，一点小伤而已，不影响什么。”
“小伤？”
从奥莉薇加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她冷着一张脸，快速地在莱耶斯伸手捏揉了一遍，哪怕莱耶斯已经忍住了不痛呼出来，但奥莉薇加的触感感知实在太出色了，出色到莱耶斯已经后悔为他配备了如此精准的触感感知，这意味着哪怕是他身体肌肉的一处细微反应，都逃不过奥莉薇加的触摸。
“您需要休息，这可不是小伤。”奥莉薇加得出了自己的结论，不由分说地将他抱起来，夺过他手中的钳子和扳手。
“等会儿等会儿，让我先卸掉这个蒸汽核……”
他的话被奥莉薇加带着怒意的瞪眼打断，人偶小姐压抑着声音：“如果您不想今后的两天时间都躺在床上，那就别多说话！”
莱耶斯立刻闭嘴，倒不是因为有可能在床上躺两天的缘故，而是奥莉薇加在说话时，那隐约压抑着的气场居然让他感到极度的危险，这种危险远比老胡笳爆发全力时还要更强，也更清晰。
他几乎能够肯定，要是再多说什么，点燃了奥莉薇加压抑着的情绪，导致的后果绝对不止是在床上躺两天那么简单，两周都是有可能的！
……
……
服下几支药剂后，莱耶斯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靠着枕头休息，补充流失殆尽的体力，让药剂更充分地发挥效力，以此修补身体的各处伤势。
奥莉薇加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随手拿了一本书翻看着。
两小时后。
房门被轻轻敲响，奥莉薇加合上了书本，走过去将木门打开，温彻尔走了进来，她换上了一身工装，衣服的袖口处还带着不少机油的的痕迹。
“蒸汽核心已经拆下来了，看上去没有使用太久，磨损情况甚至接近全新，动力等级很高，但地下室的蒸汽装置属于非标准结构，我没办法修改动力结构，还是需要你亲自动手，不过我可以帮你准备好耗材，B69规格的可以么，我看现在的装置都是这种规格。”
奥莉薇加将这件事告诉了温彻尔，城堡中对于机械足够熟悉的人除了莱耶斯外就属温彻尔最为精通，奥莉薇加也只对自己的身体结构有所了解，无法帮到太多忙。
最终温彻尔带着维雷拉德和斯崔特两人接手了这项工作，两人都不在意充当力工的角色，尤其是斯崔特更是积极。
这并不奇怪，因为城堡已经实施了积分制度，每人为城堡的贡献都会以积分的形式出现，积分能够兑换的东西很多，额外的食物、实验材料，还有水。
水源在目前是很珍贵的东西，为了能够得到舒适的洗浴，女孩们可是不遗余力地发挥自己的作用，挣取到洗浴的权利。
斯崔特的积分是最少的，他没有固定的工作，也就没有稳定的积分收入，只能积极地成为其他人的助手，以此挣取到微薄的积分，更何况当初在森林的表现，让他的基础积分被扣掉了不少。
这是必要的惩罚，也是对维雷拉德的回应。维雷拉德说得很对，如此艰难的旅途，如果不能将公正与公平展示给其他人，城堡的秩序很容易崩溃。
其实没有积分也不至于活不下去，每日的基础饮食配额还是有的，不过以斯崔特的骄傲，还拉不下这份脸，因此任何一个能赚取积分的机会都不放过。
他不会拒绝帮助温彻尔，因为出力，也有积分。
莱耶斯考虑了片刻，说道：“按照B71的规格准备吧，毕竟供能水平会相应提高，应该留些承载余量出来。”
“好。”温彻尔点头应下，却没有离开，而是走到莱耶斯身边，神情有些复杂：“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
莱耶斯已经猜到了她想说的内容，目光平静地回道：“你问吧。”
奥莉薇加稍稍偏头，询问自己需不需要暂时出去留给他们一个交流的空间，温彻尔却说不用，犹豫了一阵后，她才说道：
“在洗浴的时候，我发现她左手的无名指上，有一圈压痕，虽然她没戴任何饰品，但那种形状……毫无疑问是一枚戒指。”
“嗯。”
温彻尔深吸一口气，说道：“应该是婚戒。”
“嗯。”
“之前我们遇到的那个叫马克西姆斯的男人，他的右手上也戴着一枚婚戒，对吧？”
“对。”
温彻尔的声音忽然变得颤抖起来：“那……难道是……”
莱耶斯沉默片刻，无奈地叹道：“应该就是你想的那样。”
温彻尔的手指捏紧，指甲甚至刺破了掌心，渗出几滴血珠。
奥莉薇加听懂了，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人渣！”温彻尔低声吼道。
奥莉薇加更加直接，起身就想要离开。
“你去哪？”莱耶斯喊道。
奥莉薇加回头看了一眼，脸颊覆上一层寒霜：“我去杀了他。”
“追不上了。”莱耶斯平静地说道：“即便能追上，我也不允许你去。”
他转向温彻尔：“这件事，你有告诉过蔷薇么？”
“我怎么可能告诉她……”
“那就好，你们都听我说。”莱耶斯看着她们，“我们没有权利替任何做下选择，蔷薇是一个非常独立且成熟的女性，我相信即便我们什么也不说，她也早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两人能明白莱耶斯的意思，可是一想到马克西姆斯，她们就忍不住想砸烂旁边的东西。
“那种人渣，一想到他还能活着……”
“会有机会的。”
莱耶斯静静地说：“但不是现在。”
“动手的也不会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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