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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激战


  “你是谁?”君生强迫自己提着一口气,问出了这句话。

  皮影慢慢的移到一边,露出后面的人脸,那张脸稚气未脱,满头秀发乌黑油亮,不是翠羽又能是谁?

  君生心里一喜,方才的恐惧顿时消散无踪,她掀开被子就走下床,“翠羽,你可想死姐姐了,这死丫头,为什么一声不响的离家这么久,你知不知道,你爹娘,你哥哥,都要被你急死了。”

  翠羽冲她一笑,露出雪白的贝齿,“君生姐姐,你还不明白吗,人生之路有长有短,我只不过是比你们先走一步罢了,”她低低的叹了口气,“好姐姐,我今天是来和你道别的,我没有姐妹,本是件憾事,但是你和燕儿姐姐却待我如亲妹妹一般,我也知足了。”说完,她深深的行了个礼,一扭头便朝大门口走去。

  君生看着那个单薄的背影穿过院门,走过那几个正在打盹的衙役身边,在巷子里渐行渐远,脑子里不禁轰的一声,想都没想便跟着她跑了出去。

  若是她没有这么感情用事,其实本可以发现翠羽踩在地上的脚印,根本不是鞋子的形状,而是两排蹄印,两排大的吓人的羊蹄印子。

  君生就这么一路跟着翠羽跑,两人走过几条无人的街道,来到了一座废弃的书馆旁边。

  她走不动了,喘着气冲前面喊道,“翠羽,若你魂魄不宁,你至少要告诉我,是谁杀死你的,那个人他在哪里,我们也好为你报仇。”

  听到这话,翠羽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瘦弱的身子一颤一颤的,甚是惹人疼惜。君生心下不忍,慢慢走上前抱住她单薄的肩膀,手触上翠羽的肩头时,她终于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翠羽体虚,身体常年都是凉的,哪怕在盛夏都是如此,可是这具躯体,却热得灼人,将她的手心都烫疼了,她甚至能感觉到皮肤下面某种突突直跳的东西,不知是心脏还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欲望。

  “你不是翠羽。”君生倒退了几步,瞪大眼睛望向前方,她看到“翠羽”瘦小的身子变得鼓鼓囊囊的,一会儿胳膊多出一块儿肌肉,一会儿脖子挤出几条青筋,终于,“她”甩了甩头,转过身时,已是一只巨大的山羊。

  山羊的蹄子像盘子那么大,锋利如镰刀,厚厚的白毛中散发着湿寒的水气。可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它的脑袋上,长了四只角,四只巨大的像树杈一样的角。

  见君生吓得跌坐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怪羊从鼻子里喷出一道白气,摇了摇硕大的脑袋,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朝她慢慢的踱了过来。

  一道巨大的黑影笼罩在君生头顶,那怪羊猛地将两只前蹄抬起,整个身子直立起来,就像一道排山倒海的巨浪。君生感到脸庞拂过一阵腥臭的风,随即脖子一仰,整个人朝后倒去。

  见她晕死过去,怪羊停止了攻击,两只长长的角插进君生的衣服里,猛地朝上一挑,将那块布料扯得粉碎,露出里面白嫩的躯体。

  看着这具完美的女性的酮体,它激动的在原地踱来踱去,嘴角流出浑浊的涎水。突然,它四蹄伏在地上,影子和身体同时扭曲翻动着,幻化出另外一种形态。

  一个人形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那人穿着一身蓝布衣服,头带一顶瓜皮小帽,从背后看,确实和右耳有几分相似。不过两人之所以相似,是因为他们都没有适应人类的这幅皮囊,所以动作和肢体不能完美的配合,看起来可笑又滑稽。

  他一跃而起,走到不着寸缕的君生面前,眼睛里流出淫邪的光,“好,真的好,这身体丰腴细腻,吃起来应该比那丫头过瘾多了。”他激动地两手直哆嗦,身体却灵活的朝下扑去,将君生压了个密密实实。

  “啪”。一把布帛伞穿过层层夜色朝着两人直扑过来,伞柄狠狠的敲在男人的脑壳上,将他打得发出一声怪叫,从君生身上跳离开来。

  他瞪着通红的眼睛,鼻孔中喷出道道白烟,四面八方的寻找着那个坏了自己好事的东西。

  可是,那把大伞又一次隐入了黑夜中,静静的守候,伺机而动,准备发起下一次进攻。

  “哐......”远处传来了一阵鸣锣声,“天欲曙,淡银河。耿珠露,平旦演。辟凤阙,集朝绅。日出卯,伏群阴。光四表,食时辰。思政治,味忘珍。”更夫的声音愈来愈近,穿过平坦的街道,曲折的胡同,缓缓的传进了男人的耳中。

  他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尚未到嘴的美味,朝半空发出一声嘶吼,重新化为一只披着白毛的怪羊,挥动着四只蹄子朝城门的方向跑去。

  “什么声音?”两个更夫同时停住脚步,与同伴面面相觑。

  “好像......是羊叫?”

  “快看,前面好像躺着个人呐。”

  “是个女人啊,可是,她怎么没穿衣服呢。”

  怪羊一路狂奔,来到了郊外红的似火的枫林中,一阵秋风萧瑟拂过,枫叶随风飞舞,像一只只疲惫的蝴蝶,无力的拍打着翅膀。

  它停下来,转头对准身后,肚子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咆哮。

  一把布帛伞从树后面闪出来,浮在半空中,轻巧的打了个旋儿,将伞面缓缓乍开,然后冲着怪羊俯冲下去。

  怪羊腹中发出一阵“呼噜呼噜”像打鼾一般的声音,突然,它四蹄蹬地,身体一跃而起冲着那伞直飞而去,双方撞在一起,迸出一道耀眼的白光,将满林的枫叶打得簌簌而下。

  “咔嚓”一声,一只羊角从空中迎风落下,摔在地上,化为一缕黑烟,融入夜色中。

  “砰”油纸伞紧随其后落了下来,它的伞骨折了,伞面也被划得稀烂,一条条破布垂下来,无力的挂在折成两段的伞柄上。

  山羊踱着步子走到残破的伞身旁边,一只蹄子在伞上面刨了几下。

  它停下不动了,鼻子喷出的白气将下面的泥土冻出一层冰霜。

  冰霜之中,却哪里还有那把破伞,那里只有一根细细的绣花针,不过它已经断成了两截,正挺着残破的身子,冷眼瞅着怪羊那张鬼魅般阴暗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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