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三十 情报分析
警察司的情报说辽皇因为海盗袭扰沿海,造成南至润州北至锦州的海盐产量大减,影响辽国税收,因此有意建立水师捕捉海盗。而且辽国内部有人献计,以水师从渤海内直下山东,逼大宋再增岁币。如今辽国似乎已经将这个设想付诸行动,辽皇下令招募能航海的人才,并遣使高丽,要求高丽贡献造船工匠,还要求把留在高丽京城的宋人海商送到辽国教习航海。
那位曾在辽国四处煽动入侵大宋的不戒上师,因为战争之前突然改口说最佳时机已经错失,因此在战争之后不但没有被辽皇降罪,反而更被辽国贵族看重,现在活得更加滋润了。春天他就给李不弃传递了消息说辽皇有心建一水师,向他咨询是否可行。
这种事不戒这种花和尚不懂啊,于是一边拖延,一边赶紧传递消息让李不弃给他想办法。对此,李不弃也没想太多,因为他还没听说过马背上的民族能玩儿得转船的——后来蒙古能打过长江那是因为蒙古占领了华北,控制了很多汉人——更别说玩儿海军了。耶律宗真也作了二十多年皇帝了,李不弃认为他作为一个成年人应该明白辽国搞海军不太现实。
因此李不弃为了加强“不戒上师”忠君爱国的高大形象,让不戒告诉耶律宗真辽国根本就没有造海船的技术,更没有搞海军的人才储备。这样如果耶律宗真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就会打消念头,还会认为不戒的话很靠谱。万一耶律宗真真的是脑子抽风要搞海军,那么他也知道该如何下手。
说实话,李不弃真的很期盼辽国能大举发展海军呢。要知道从古到今海军可都是非常烧钱,而且能在一天之间就输掉整个战争的军种。试想如果辽国等辽国花大力气造几百条船载上几万人出海,却被全部送到海底,那种打击对辽国将多么巨大。大宋现在有这么多的船舶和水手,稍微一组织就是一支可以完全碾压辽军的水师啊。只是没想到耶律宗真这次是真的要玩儿一票大的,李不弃都不能不感叹自己的运气太好了。
刚才李璋向皇帝禀报辽人有意大兴水师时,皇帝都要吓尿了。大宋在河北、河东布置了几十万军队才堪堪扛住辽国的压力,已经让朝廷背上了沉重的财政负担。如果辽国再有从海路来犯的可能,那么京东路也要布置大军抵御,不知道到哪里弄钱去。何况这位皇帝对挡住辽军一点儿信心都没有,现在已经对用海盗牵制辽国的计策后悔死了。
庞籍等人被叫回来,听说此事以后也是大感头疼。虽然庞籍没有皇帝那么担心辽国在山东登陆,但是辽国在渤海中有了水师,那么大宋在渤海中也要布置水师,这上哪儿弄钱去啊?
这些人一片愁云惨淡,所以才把据说最熟悉海上事情的李不弃给叫了回来,都希望李不弃能拿出个让人眼前一亮的主意,因此在连广智给李不弃讲解情报的时候都看着李不弃的表情。他们却发现李不弃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看样子若不是在崇政殿这家伙都要开怀大笑了,这是怎么回事?
赵祯自认为了解李不弃,看到李不弃这种乐开花的样子便问:“不弃,此事当如何处置?”
李不弃说:“臣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若辽国果真想靠水师进犯大宋,那才是求之不得呢。”
赵祯忙问:“这是为何?”
李不弃说:“俗话说欺山不欺水,走水路时时处处都有危险,尤其是在海上。在海上却不熟悉海路、出现状况应对失策、甚至是一班水手配合出现纰漏,都会让一船人葬送性命。因此水师是个技术活儿,而这技术来自经验,那是拿人命堆出来的。正好辽国基本没有这些技术,而大宋恰好是航海技术最强的。若是两军在海上相遇,只要我军不犯低级错误,胜利就是属于大宋的。”
“要打造一支能出海作战的船队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若是辽国消耗巨大力量打造的船队灰飞烟灭,只怕便是辽国国力衰微之始。现在臣倒是盼着辽人真的昏了头,打造一支庞大的船队与大宋在海上争锋。那样,收复燕云指日可待了。”
说到这里,李不弃一方面要表现出自己不清楚辽国内情,一方面怕皇帝觉得警察司对枢密院藏私,给连广智一个解释的机会,便说:“臣现在担心的却是这个情报不实。”
连广智也很配合李不弃演戏,立刻接住李不弃的话头儿说:“这个消息是从京东路海盗那里得来的。我们得知消息,也觉诧异,也是生怕不实,便一面通知枢密院直方司一面多方求证。现在通过一些过去的情报与蛛丝马迹进行印证,基本可以确定此事非虚。”
“从辽国君臣以往的行事来看,过去几十年,辽人自认为军力强盛,天下无敌,兵锋所致无往不利。然此次辽军进犯,辽国君臣却发现我大宋固若金汤,其再无可乘之机,过往的自信皆成虚幻,难免有失落之感。因此,辽人迫切想从什么地方找回这种原本那种自信,便想从海路入侵我大宋,迫朝廷对辽国让步。”
“再者,当初辽太后欲立当今辽皇耶律宗真之弟重元,只是重元与其兄亲厚,阴以此事告宗真,且固辞帝位,宗真才得以即位。宗真感重元情谊,封重元为皇太弟,并曾于酒醉之时答应死后传位于重元,重元也长期掌辽国南京兵马位高权重。然宗真长子耶律洪基6岁封为梁王,11岁时总领中丞司事,封燕王,12岁总知北南枢密院事,加尚书令,进封燕赵国王,19岁领北南枢密院事,刚刚又封天下兵马大元帅,知惕隐事。宗真传位洪基之心已路人皆知。然近年来,辽皇两伐西夏,尽皆不胜,兴兵河北,也是大败而归,其威信受到严重打击。臣以为辽皇为了再树威信,顺利传位于其子,企图借水师扳回对我大宋的优势甚至只是压我大宋让步,也有可能。”
“再者,辽人习性专恃进攻,海盗骚扰辽国沿海,辽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可奈何,辽人必定恼怒异常。因此辽人虽然不善水战,但还是打造了一些船只出海巡航,并与海盗交手。海盗多是小船,又是为了求财,见到辽人战船便即躲避。臣猜测,这让辽人误以为其亦不乏水战之能,因此才生生出打造水师的心思。现在海盗发觉辽人在中京道兴善军设场造船;往高丽的海商禀报,辽人果然向高丽要求工匠和航海的人才,可见是真的准备大造战船了。”
李不弃在连广智分析的时候就一直在转心思,等连广智说完马上说道:“嗯,也要道理。只是警察司已经把对辽细作之事全都交与了枢密院直方司,此事是否准确还需直方司的情报印证。”
他这么一说,赵祯果然把目光转向高若讷:“高卿,直方司可有这方面情报?”
高若讷忙说:“此事直方司也有察觉,只是或曰辽人有建水师之意,或曰辽人不习水战,不敢出海,莫衷一是。臣以为不得其实,便不敢乱陛下视听。”
李不弃问:“不知辽人在中京道造船和往高丽索求造船工匠之事,直方司可有消息?”
高若讷脸黑如锅底:“这个,并没有消息。”
李不弃问:“不知直方司需要多少时间能获得确实的消息?”
“这……”高若讷不敢随便打包票,他除了作过一任知县和当过一回转运使外,一直是当谏官,以文学见长,基本就没有作过什么实事,哪里懂搞情报啊。他只得借沉吟之机等待枢密副使王尧臣给他解围。
可是王尧臣也不敢随便说话。因为王尧臣在宋夏战争时在陕西作过安抚使,后来也作过权三司使,比高若讷更通实物,也正是因此他却知道,直方司那帮大爷们说警察司搞的那一套不方便,还是按照以前那一套来,警察司交过来的那些细作也全都失去了联络,现在弄点情报也都是靠边境交易的商人道听途说,象这种需要从辽国高层取得的情报根本就没处弄去。因此,他也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一时殿内出现了尴尬的寂静,赵祯看向高若讷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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