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不爽

　　看向其他人，多是卿族士大夫。而普通百姓，人虽众，气却是灰色，随波逐流。

　　咦？自己的视角……

　　作为棋子的朱桂竟突然有一种为棋手的感觉。不，绝对不是棋手。只是这方天地无棋手，所以这权柄空置……

　　心中正想着，却已有人落子。那落子的不是什么神魔，而是儒学传承。

　　通过暗域，朱桂分明看到他们在打封神地祗，聚金身香火的打算。

　　这些人的打算不可谓不大。可惜，估计有资格封神的没有几个，倒是有几个大妖，还有饕的可能性更大。

　　这是暗域的记录，是世界的本质。反倒是胡作非为，胡乱落子的人，真的是“我死之后，哪管它洪水滔天”。

　　没有一个落子的人，权柄下放。每落一子，大势和棋局都发生连锁式的反应，然后整个画面就变了，天地之间千军万马奔腾，数十万人、数百万人在厮杀开战。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血流成河之下，成千上万的庶民卿族葬身兵祸，高贵的诸侯王族刀剑加身，染红了整个天地，染红了人心。

　　旗簇如雨，千万兵卒伴随着怒吼和杀意，席卷天下，改朝换代，鼎立之功。

　　一个光头，有如病虎，冉冉上升。

　　每一个棋子都是可左右千万人的命运的大人物。

　　到了这一刻，一切突然虚幻了起来。因为一个棋子，代表朱桂的棋子没有动。

　　似乎有什么莫名的力量在更改着暗域的信息。仿佛这个世界动不了这个棋子似的。

　　威胁、逼迫、施压，都是为了让这棋子入局。但是篡改、提升，棋子本身却也在升华。跳出，又或是成为执子之人。

　　过了不知道多久，也有可能仅仅是瞬息间。天地仿佛不再纠结于朱桂的存在，继续落着子。就好像不再计算了朱桂

　　仅仅是恍惚间，大片的棋子却在不断落下。再认真去看时，却已经不知道跳过了多少。仿佛是一瞬间，一切就已经变了。瞬间，局势崩溃，滔天血光和黑色映照出来。

　　山河变色，江山易改。

　　中央的大明王朝在朱桂的眼前瞬间覆灭，分裂、割据、混战、吞并，战火绵延至整个天下，此时，北方妖魔借着北方游牧人族门大义携带着大军冲入中土，明国覆灭。

　　然后一切就都变了。妖魔鬼怪封神称圣，天下大乱，人间化为炼狱。

　　“嘟--暗能消耗完毕，退出中……”

　　光芒散去，朱桂的神魂在降落，回到肉身。

　　只见朱桂脸色苍白--这与我知道的天下大势不一样了。

　　虽然知道天下大势在自己穿越之后，是肯定会发生变化的，但是这样的变化却也让他无法释怀。

　　朱桂问系统：“系统，这是说我不出手，妖魔鬼怪会成为世界主旋律吗？”

　　朱桂甚至顾不上百万暗能消耗一空。

　　“嘟--这只是一种可能。”

　　“按照世界的本能。此次阴司重开，地祗封神，天地轮回之下，世界本身并不介意是人道的机遇，还是妖魔、魑魅魍魉的盛宴。”

　　“世界需要补充。”

　　朱桂揉了揉眉角：“谁能够让世界活下去，谁便掌握天下地祗之神，山川大岳之主，就能够主导世界。”

　　“这样的大变局，世界竟然一点儿也不在乎的便给自己看了。这是让自己选择吗？一旦妖魔鬼怪主宰神道，恐怕千万人族都要被其奴役，若是落入那妖魔、魑魅魍魉之手，恐怕就是人道王朝崩塌，连人族都要瞬间覆亡了！”

　　朱桂这才发现，世界不是不算入了他，相反，这场面本身便是最好的算计。

　　哪怕朱桂知道，未来的历史是个什么样子，但是他敢赌吗？就不怕个万一？

　　世界嗷嗷待哺。它需要一个投食之人。

　　朱桂点了点头，恢复着心境。

　　侧屋的窗户打开，可以看到窗外的漂亮景色，外面街道整齐、整洁。

　　这是朱桂的心血所在。

　　左千户的人在聚集，等待他出发的命令。

　　一切的一切就好像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然而，还是有发生的。

　　这个时候，朱桂仅仅是骤然间回过头，目光沧桑之中，却已然百年。

　　“黄子澄，败，你必然身死。”

　　“成！你则配享文庙！”

　　朱桂看向黄子澄，主意已经定下。

　　黄子澄行大礼拜伏在地：“诺！

　　然后，他又向左千户一应人等，又行了大礼道：“子澄若是失败，还请诸位莫管子澄，护卫殿下平安为要。”

　　“是！”

　　左千户并三个亲卫齐声应下。

　　真是让人讨厌的浩然正气啊！

　　不是说黄子澄不是真心，但是正因为他是真心的，所以才让人讨厌。

　　这就像刘备的白帝城托孤一样，如果他不是真心托付，诸葛亮抢了他儿子的王位也就抢了。可是他说了，而且十足的真心。

　　甚至临死之时，他思考更多的是大汉江山，而不是自家的得失。

　　当开口的人站在了道义的至高点上，就可以道德绑架了。不服的，全是坏人。

　　而黄子澄沾染上了浩然正气后，舍生取义，不怕死这一点，是完全不用怀疑他的。

　　毕竟原历史上的黄子澄就不怕死。建文四年，燕军逐渐逼近南京，明惠帝谋求与朱棣谈和，便把黄子澄和齐泰眨谪到外地，仍密令二人募兵。南京陷落前，明惠帝召黄子澄回京，未至而南京已失守。黄子澄密谋继续反抗朱棣，行踪被人告发，因而被捕。

　　后燕王朱棣亲自审问，黄子澄抗词不屈，被肢解而死。

　　现在，他有了浩然正气，试问他会怕死吗？

　　如果丢下他，让他死了，自己恐怕……

　　嘶--这简直是逼自己当保姆吗？

　　我操！

　　大风刮过，院内的桂花树沙沙作响，桂花和那花雨融为一体，席卷朝着天上而去，化作晶虹而散。

　　但是朱桂的心却糟糕透了。

　　世界想活下去，逼他。他可以理解。怎么说也是世界的生灵，他也不会想自身的世界毁灭，成为无根浮萍。

　　但是黄子澄……操尼玛！

　　堂堂正道，倒是弄的朱桂很不爽。

　　“殿下……”

　　“有问题？”

　　不怎么友善的语气让黄子澄稍稍的一愣，赶紧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出发。”被自己提炼的浩然正气堂堂正正了一把，这感觉与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也没什么区别了。

　　而最坑的是，如果黄子澄耍什么小心思，他是绝对可以给黄子澄穿小鞋的。然而事实上，这浩然正气与“小心思”真心不搭。也就是说，他是真心认为自己不如朱桂重要。

　　这虽然本来就是事实。毕竟只要朱桂不死，哪怕黄子澄死了，也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黄子澄。

　　但是由他说了自己，为什么憋的这么难受？

　　生气吧？人家是真心为你好。

　　不生气……呵呵，这心里不舒服，不通畅。

　　朱桂现在是明白与海瑞同时代人的感受了。这道德水平太高，真的是很烤人啊！

　　哪怕他不是打什么小算盘，也会让人难受。

　　或者说正因为他没有什么小算盘，才难受。

　　对他，朱桂也就只能无视了。

　　道德水平高，是件好事，但是却不适合朱桂。而且哪怕朱桂愿意与他“同流合污”，他提炼的浩然正气丹对他也没用。想起作用，什么时候可以突破系统保护再说吧。

　　“左大人，还没有找到吗？”

　　服用了浩然正气丹，黄子澄一直是有如翩翩君子似的，哪怕是对军人，也执礼以待。

　　“还没有。”

　　“你们是怎么回事？这都五天了，还没有找到吗？”

　　然而，他越是伟光正，对左千户他们的压力越多。

　　“大人，属下无能！”三人单膝跪下。

　　“不不！你等是我大明的英雄，我大明千千万的子民受你等保护。你等当受子澄一拜……”

　　黄子澄很有求人办事的样子，但是他越是这样，越是逼左千户他们厉害。在他的浩然正气拷问下，说不定左千户的人便有受不了，死掉的。

　　这样一来，朱桂也就没办法再看下去了。

　　“左千户，你了解丘温的具体情报吗。”

　　饕在躲他们，所以朱桂只能回忆着他在暗域看到的。希望暗域记录的真实吧。不然，朱桂也没办法。只能不断找下去了。

　　“是的，殿下，来这儿之前，我就详细了解这里的情报。”

　　被朱桂叫了过去，左千户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一直找不到，左千户也很焦急。黄子澄虽然从没有逼过他们，但是他却像太阳似的不断烤着他们。甚至不用他说话，仅仅是看到他的脸，便觉得热了。

　　现在的黄子澄，他一点儿也不喜欢。比起这么客气、温和的黄子澄。他甚至开始怀念起那个趾高气扬，拿他们当下人的黄子澄起来。

　　唉！自己可真够贱的。

　　左千户翻找了一会，才找出一个文件袋。

　　“丘温失于元……”

　　这一点儿也不像左千户。如果还是过去的那个左千户，他早就张口就来了。

　　不过朱桂没有给他压力，反而是招呼了店家，上了食材。一边烤着食材，一边默默听着左千户的描述。

　　今天的工作就到这了。朱桂随便选了一家丘温的客栈。

　　白天还好，到了晚上，没有夜视能力的人可就太吃亏了。

　　在夜晚，万一饕出手攻击，他们根本没可能发现。

　　与黄子澄夸他们是勇士不同。朱桂只是带头做，该吃饭吃饭，该休息休息，虽然这些他全都不需要。

　　没有变的王，食材的飘香，让左千户轻松不少。

　　“殿下，手下人报告的时候，殿下应该予以尊重。士君子立身事主，既名知己，则当竭尽智谋，忠告善道，销患于未形，保治于未然，俾身全而主安。生为名臣，死为上鬼，垂光百世，照耀简策……”

　　然而，黄子澄来了。开口便是劝戒。一下子便让左千户紧张起来。就是其他人也在反省自己是不是有失礼的地方。

　　气氛如此紧张，让朱桂皱了下眉头。

　　朱桂看向左千户道：“能找到一家名为‘H有家客栈’的客栈吗，应该就在丘温附近。”

　　“没问题。”

　　“是，殿下。”

　　……

　　都不用左千户回答，便直接变成抢答了。一个个唯恐自己得不到任务，无法离开似的。

　　“去吧！”

　　不用问，都知道是为什么。朱桂挥挥手，让他们一起去了。

　　“殿下，他们都去了，谁来保护殿下……”

　　黄子澄又说教起来。

　　朱桂分明看到左千户的腿抖了一下。很明显，不是黄子澄的提醒，他也去了。

　　他，失职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黄子澄，他也不会想离开，不是吗。

　　这些日子，朱桂也没闲着，他在调整浩然正气丹。

　　调整的方向有两个。一个是“情商”，即增加使用者的情商。只要他不再用正气烤人。这浩然正气也算是完善了。

　　高贵的品质没有错，但是却不应该对其他人也这么要求。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

　　这是一种可以捧上天，却不能近身的力量。

　　所以朱桂在浩然正气丹上重炼了敛气的法门。只要收敛了浩然正气的外放，单纯是语言，并不会让人太难受。

　　这就像香港脚，穿进了鞋里，又有多少人可以闻到脚臭呢？

　　“找到了，就在……“

　　当然，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带来的三个好手，速度很快，工作效率也高了不少。至于饕，那是对方躲了，与工作效率和努力与否无关。

　　不等手下报完，朱桂突然直起身，看向街道上的一名行人。

　　“殿下。……让应曰：“中行氏以众人待我，我故以众人报之……”

　　朱桂的行为完全不符合黄子澄心中的圣明，所以他直接劝说着。

　　“食尸鬼。”

　　朱桂并没有解释，而是直接说道。

　　“什么？”

　　黄子澄茫然的看着朱桂，有些不相信朱桂仅凭视觉就能分辨食尸鬼。

　　他这真不是为了不听自己说教，随口一说？

　　黄子澄会这么想，至少说明他还是有自知之名的。他自己也发现了他的说教惹人讨厌。许多人都不想听他说。

　　唉！他还是为自己脸上贴金了。不是许多人，而是所有人。太“正”了，也不是“人”可以接受的。

　　研究成果一、浩然正气，从来不是多数人，正常人可以选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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