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章 众叛亲离
丑妹出嫁的那天,是个非常清朗的天,由玉贞亲自打点的婚礼,热闹非凡,张三郎是孤儿,也没什么亲戚,张家迎亲的人其实都是曹天霸派过去的,张三郎骑着高头大马,披着大红的绸花,嘴上的笑一直没消失过,按照风俗,风风光光的也是正儿八经的把丑妹娶回了家。
而张三郎现在的家,也是曹天霸花银子买下的,三进的四合院,规规矩矩,还有个小花园,甚至连仆人都备下了,丑妹进了门便是女主子,从此过上和美的日子。
丑妹出阁嫁人,曹天霸犹如从身上卸下了千斤重担,心里期冀着能够和玉贞也能早些成就美满姻缘,让麦子试探的问了玉贞几次,可玉贞都说自己太忙,无暇顾及其他。
玉贞也真是忙,曹荣安和阮致文合谋,把两家铺子的货物自降半价,想以此搞黄乔家的生意,然而这种情形坚持一段时间后,待他们重新提价的时候,却再无客人上门了,这,就是玉贞早就预料到的,当初自己开药房,为了重新树立起乔家的声誉,不得已半价销售,也不过月余时间,且仅限于一个药房,没有伤筋动骨,而曹家和阮家不同,他们仿效玉贞的法子,为了一击即中置乔家重新于死地,不惜赔上所有的生意,但他们比较是做买卖的,赚钱是目的,等必须涨价的时候,客人们已经习惯了低价,于是再无客人登门了,除非是必买之物,而旁的铺子没有。
于是,曹荣安慌了,忙叫来芍药责问:“生意这么差,一直是你在外面帮我盯着,为何不告诉我呢?”
芍药颇感委屈:“是老爷说的,把所有货物一律半价出卖,这事老爷知道的,老爷说豁出去赔钱,也要让乔家再次破败,既然老爷是宁可赔钱的,我能说什么呢。”
曹荣安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话是他说的,可没想到会是如此结局,就道:“我说的不假,可涨价之后生意这么差,你该告诉我的。”
芍药轻笑:“老爷当初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这就是害人害己。”
曹荣安一听,气得稀疏的胡子都翘了起来:“什么叫害人害己,我这也是为了自己的生意,你别忘了,你是我曹荣安的女人,别做那些吃里扒外的事,否则,哼!”
终究是老迈了,使劲的喊,也没多大动静,嗓子就像抽烟喝酒过量,更因为太过激动,剧烈咳嗽起来。
芍药静静的看着他咳嗽,看了半天,这才端了茶过来给他:“我如果吃里扒外,我就该夹带私逃,我还留下来干啥呢,留下来给你怀疑给你冤枉。”
曹荣安喝了口茶,又给芍药捶打了几下后心,这才缓过劲来,道:“我不是怀疑你,眼下生意不好,我这不着急吗。”
芍药眼圈红了:“家里生意不好,难道我不急吗,可谁让老爷不听我的话呢,当初我就跟老爷说过,乔家做乔家的生意,咱们做咱们的生意,为何非得跟乔家对着干呢。”
曹荣安以浑浊的老眼瞪了下:“你懂什么,想当年在曹家堡,我才是首富,可乔镇山来了,没几年光景,他就成为曹家堡首富,威风八面,人人见了他都尊一声乔东家,几次我和他同在一个场合,大家首先打招呼的一定是他,然后像突然发现我似的,呸,他是外来户,我是地地道道土生土长的曹家堡人,凭什么让一个外人抢去风头,不过,我也只是配合了下阮致文而已,真正害乔家的不是我,而是阮致文,是他花钱收买的人,假装吃了乔家药房的药而死,也是他找人去乔家铺子上闹的,事成之后,我也只拿了乔家产业的二成,而阮致文却得了八成,所以害乔家的不是我而是阮致文。”
为了争个首富,为了颜面,就不惜害人,芍药叹了声:“可乔镇山已经没了,乔小姐孤儿寡母的,老爷还是放过她们吧。”
曹荣安又瞪了眼,干柴棒般的手抓着拐杖当当的敲着地面,气的不行的样子:“你懂什么,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乔玉贞比她老子乔镇山更厉害,乔镇山活着的时候也没开货栈盖房子出赁,乔玉贞却做到了,我可是听说她还想开票号呢,如此下去,她的风头岂止胜过她老子,只怕以后在曹家堡,再无我曹荣安立足之地,相当初,为啥给我取个老棍子的名号?谁都知道,在曹家堡,我拿根棍子往那一立,保证没人敢动,而我就是曹家堡一根棍,也没人敢动,眼看乔玉贞开了一间铺子又一间铺子,而且都是大手笔,再这样下去,曹家堡的人就不会把我放在眼里了。”
芍药无奈摇头:“非得争个高低吗?你也这么大岁数了,还能活几年,为啥不修心养性,图个长命百岁呢。”
虽然曹荣安老迈,芍药正值青春,可芍药是个朴实的人,本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好心规劝,可曹荣也刚好心气不顺,又听她说“能活几年”,越老的人越怕死,平时曹荣安就会忌讳这些,感觉芍药在咒自己,于是操起拐杖就打了过去,并骂道:“贱人,你是不是想我立马就死了,你好继承我的万贯家财,你做梦吧,我没儿子,还有闺女呢。”
芍药没料到他会打自己,平时毕竟两个人虽然不能像少年夫妻那样你侬我侬卿卿我我,芍药只管操持家务,曹荣安也对她非常满意,所以,没防备下,拐杖就打在了芍药脑袋上,她就觉脑袋嗡的一声,痛得眼冒金星,没出血,但迅速鼓起一个大包,鸡蛋似的,她愕然看着曹荣安:“老爷,妾身有何罪过?”
曹荣安也气得手直抖:“你是不是看上了曹天霸?”
芍药压根就没想过这种事,岂止委屈,简直震惊:“我一心一意服侍老爷,没想到老爷竟然这样说我,如果老爷觉着我不贞,大可以休了我。”
曹荣安没有体会到她这通肺腑之言,而是冷笑:“休了你?休了你就成全了你和曹天霸。”
芍药已经无话可说,扭头落泪。
曹荣安骂也骂了,打也打了,才想起自己生意的事,于是准备去找阮致文商量对策,丢下芍药,喊了人给他备车,离家而去。
芍药坐在房中哭了一会子,越想越气,自己以年少之躯侍奉个朽木之躯,图的就是一日三餐不愁,从来没有非分之想,可是曹荣安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他执意和乔玉贞斗,最后只能是以惨败而收场,到那个时候,曹家破败了,曹荣安已经是风烛残年,差不多也就一命呜呼,可自己以何为生呢?
这样一想,越发不安,最后决定,与其让曹荣安败光家财,还不如自己先出手,最后也有个生计保障。
想通,擦干眼泪,把自己拾掇下,出了房门问家人:“老爷哪里去了?”
家人答:“回夫人,老爷叫了车,大概是出去了。”
她又问:“可说是去了什么地方?”
家人摇头:“奴婢不知。”
总之曹荣安不在家,就方便自己行事,转身去了书房,知道曹荣安的这间书房只是为了附庸风雅而存在,曹荣安甚少看书,而书房现在的作用,也就成了他存放重要票据的所在。
芍药到了书房,发现门是锁着的,看来曹荣安对自己并没有像他说的那么信任,也从来没有真正放心,不然为何锁着书房呢,芍药试着动了动锁头,弄不开,于是转身喊人:“打开房门。”
在书房当差的某个小子走过来,手里还拎着一把扫帚,像是在清扫书房周遭的树木落叶,毕恭毕敬的行个礼:“夫人,老爷交代过,没老爷的令,任何人不能进书房。”
芍药手指自己:“我是谁?难得你还叫我一声夫人,这是我家的书房,我进不得吗?”
那小子一愣:“夫人当然进得,待小人去问问老爷,请老爷的示下。”
刚想走,芍药截住他:“老爷出去访友了,不在家。”
那小子很是为难:“这……”
芍药道:“这样吧,回头我跟老爷说我进来过,我想进去也没旁的意思,这种天气门窗一直关着,大概里面的书都发霉了,我想打开门窗通通风,如果有什么丢失,一并算我的。”
那小子再不好坚持原则,家里谁不知道老爷宠爱这位小夫人呢,自己得罪了小夫人,饭碗也就砸了,于是道:“小人这就给夫人打开门。”
从身上解下钥匙,打开书房的门,请芍药进去。
芍药拔腿上前,一股霉味便扑了出来,她挥着手帕皱皱眉:“这都什么怪味,莫说书,大概连家什都发霉了。”
忍着难闻的气味走了进去,推开窗户,又指使那小子:“你去打盆水来,瞧瞧这些灰尘。”
那小子领命而去。
书房仅剩芍药一个人,她转圈的看了看,书不多,象征性的摆了几本,柜子几乎一多半都是空着的,也零星摆了几样不值钱的物事,诸如花瓶、砚台什么的用以点缀,靠窗有张胡床,上面也是积了纸张般厚的灰尘,而书房正中的位置放了张案台,案台上空空如也,同样有灰尘。
芍药琢磨曹荣安的那些宝贝都在什么地方,绝对不会放在明面,可整间书房也没个带屉子的家什,除了书架就是书,还有那些花瓶啊砚台什么的,那里能藏契约?
试着过去看了眼,唯独能够藏契约的花瓶是美人瓶,颈细长,太深,看不清里面的状况,她就拿起晃了晃,感觉礼貌有东西,于是像下倾斜,啪嗒,啪嗒,啪嗒……接连有东西掉了出来,她拿起一看,像是契约,总之密密麻麻的写了些字,可她不识字,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契约,感觉应该差不多,按曹荣安贪财吝啬的秉性,也就只能把地契房契等重要之物藏在这里,她于是赶紧揣进怀中,然后把花瓶重新放了回去。
那小子端了水盆回来,还捎带拿了块抹布,待想动手擦拭,芍药道:“我来吧,你一个小子,能做这种女人家的事么。”
那小子也就退了出来,继续做清扫。
芍药一边擦家什上的灰尘一边继续寻找,怕还有什么遗漏之处,可是找了半天没找到什么,也就放弃。
等把家什擦干净,也通风了一阵子,她就让那小子重新锁上书房的门,并叮嘱:“如果老爷不问,你也不必跟老爷说我来过,我的意思,既然老爷不让人进书房,想必是有什么说道,我怕他责罚你。”
那小子一听吓得脸色都变了,还后悔,就不该让小夫人进去的,木已成舟,后悔无用,连声说着:“是、是。”
芍药离开书房直接出了家门,又是独自一人不待丫头随从,匆匆赶到了乔家药房,麦子在呢,见了她,感觉有些眼熟,等想起她是谁,急忙招呼着:“夫人想抓药?”
芍药点了下头:“买坛子药酒,上回在你这里买的药酒很管用呢。”
麦子就让伙计给她搬来一坛子药酒,可是芍药没有接,而是左右看看,药房中除了两个伙计和麦子,也就她一个客人,她迟疑下,小声道:“我有事找乔小姐。”
鉴于她上次给玉贞提供了内幕消息,麦子什么都没问,直接点头:“跟我来。”
带着芍药进了柜台,由柜台内的小门进到里间,再由里间进了内宅,一路往后面走,麦子还想,不知这位曹荣安的小夫人,又会向玉贞提供什么消息,不过提供不提供已经没多大用处了,因为此时的曹家和阮家,就像当年的乔家一样,生意如同一座沙子建起的城堡,轻轻一推,便会倾倒至覆灭,而玉贞迟迟没有下手,是有她的考虑,或许是怕阮氏不同意,阮家毕竟是阮氏的娘家,或许是玉贞觉着现在还不足以置曹荣安和阮致文于死地,何妨再等等,总之麦子非常高兴,因为她亲历了当初乔家是如何败落的,也目睹了乔镇山是如何气绝身亡的。
带着芍药一直过了垂花门,上抄手游廊后又过一道门,终于到了玉贞的住处,而今天玉贞之所以在家没出去,是在同屈白臣商量,她想开票号。
曹家堡虽然商铺很多,也经常有关内的老客来此购货,可就是没有票号,每次来都需要携带大量的银两,不方便也不安全,所以玉贞觉着开票号势在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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