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上药
“为什么刚刚不直接开口？”
薛奇脸色一片铁青，额头上的青筋不断的跳动，掌中的那柄长剑，却已经不敢直接拔出了。
尽管这一剑没入了对方胸口之中，但是相比起刚刚的角度，虽然要偏移几分，但是他也不敢保证拔出来之后，鲜血会不会直接呈井喷状。
保持现在的情况，最起码这家伙暂时还不会立刻死去。
听了他的言语，秦铮惨笑一声：
“自然有我的理由...看来你很少行走江湖...刚刚我们的身法路数...就是我们影部秘传...”
“追影门当年已经尽数迁徙，我当然没有见过。”
薛奇抿了抿嘴。
秦铮原本苍白的脸色突然一下子涨红，他嘴角不断的抽搐，鲜血顺着嘴角不断淌出，看着满是悔恨之色的薛奇，有些挣扎的开口道：
“快...快...耽搁不得了，薛兄，最后帮我一个忙！”
这涨红的脸色只是持续了不到几个呼吸的时间，就重新一位过度失血而变得无比苍白，薛奇连忙蹲下身子。
“我左肋位置的怀中，有一个药瓶，快...”
薛奇不敢犹豫，尽管还有些惧怕对方是否有什么阴毒之物而将真气附着于手中。
果不其然，一个玉瓶被攥在了手中，他拧开药瓶，一股怪异的腥臭之味传来，薛奇连忙控住鼻息结果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之后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将那药瓶之中的玩意倒了出来。
一个紫黑色的丹丸出现。
薛奇回头看了一眼秦铮，只见他已经有些暗淡的目光看向这丹药的时候再度绽放了点点亮光。
“快...快...”
连续的言语已经说不清楚了，他只是机械式的重复着这一句话。
薛奇不敢犹豫，对方的瞳孔甚至都有点要涣散的意思。
撬开牙关，薛奇直接将这丹药填入了对方口中。
果不其然，黑衣青年原本已经已经快要消散的生机被重新焕发。
眼眸之中的那点光彩重新恢复，甚至就连那断臂处所在，流淌的鲜血都渐渐止住，不仅如此，苍白的脸色甚至都恢复了一丝红润，仿佛一个身体康健，无半分内忧外患之人。
薛奇有些吃惊，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等生死人肉白骨的神丹妙药？
不过接下来的这一幕更加让他吃惊，黑衣青年挣扎着从地上起身，竟然直接将插在心口一侧的剑锋直接从体内拔了出来，鲜血泼洒而出，不过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竟再无半点鲜血流淌。
薛奇目瞪口呆。
秦铮却惨笑一声：
“薛兄走吧，要不然的话，等我那些同伴回来，想来你不会好受，在下命不久矣，只是心有执念而已。”
薛奇皱了皱眉，随后身形一晃，提剑离开。
这世间怎么可能真有那种真正生死人肉白骨的神药，即便是有，也不会在一个区区炼魂境都没有达到的小辈手中，对方之所以能够恢复，索要承受的代价即便薛奇不知道，但是也能够猜到一二。
秦铮面不改色，相比起刚刚，他如今的心态要平静很多。
他捡起地上自己断掉的那支左臂，一步一步的朝着稻河城而去。
......
江故四人只是搜查一圈之后，气息流转，就已经察觉到了秦铮这一道气息的去处。
尽管有些怪异，但是三人还是朝着那稻河城内而去。
这气息的最终所在，不是在别处，正是在之前影部三人聚集的那个小院之中。
四人瞬间来到小院之内，看到的第一眼便是此时抱着自己的那一支断臂的秦铮，正如同一个佝偻的垂暮老狗一般，趴在一处早就堆积好的炉灶之前。
那如同破风箱一般大口喘息声，随着一口口用力吹动着那灶炉之中的炭火，而飞溅的墨碳将原本还算是英俊的青年脸上染得一片漆黑。
有些滑稽，四人却无一人能够笑出声来。
青年浑身鲜血淋漓，那已经从中截断的臂管之中，空空荡荡，还有着已经干涸的血迹洒落。胸口处的两道剑伤触目惊心，尤其是那左胸处，那个甚至能够透过以肋骨，看到其中的心脏起伏。
青年似乎没有看到那三人回来，只是机械式的吹着那灶火，他浑身不断的颤抖，但是目光却无比坚定的盯着那灶火之上的药壶。
青年不时的嘴中喃喃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有那个名叫徐思渊的影部小宗师以及江故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红珊瑚八钱，枸杞十三粒，桑树叶九片，六成熟后放入干菊花，女贞子，九成熟后放入打熬好的血脉精魄，重新煎制，七成熟后放入星夜蔓荆子，三钱金银清明草，熬制通透，成内膏外液状。”
“红珊瑚八钱，枸杞......”
黑衣青年就只是机械式的重复着这一段言语，浑身上下颤抖的越发强烈，双目始终不变，牢牢的盯着那逐渐烧开的药壶，随后早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药材放到一边，握住那药材的手掌无比沉稳。
那个明显年纪最小的黑衣蒙面少女有些看不下去了，想要走上前去，却被徐思渊眼疾手快直接拉住。
这过程足足持续了两个多时辰，四人包括最前方的江故，足足就这样看了两个多时辰。
熬制好的汤药倒出，汤水被倒入了一个瓶子之中，剩下的凝固状膏药则是被用一个玉扁谝进了一个早先准备好的小盒子之中。
那个浑身剧烈颤抖的黑衣青年半点都不敢耽搁，收起这小瓶子和盒子快速的朝着之前的客栈之中走去。
四人就这样跟在他的身后。
保护着青年安然无恙的走过稻河城这一段不算是多么漫长，但却是最难走的这最后一段路。
客栈的那个后院之中，一个始终身体如同一个女童一般的小丫头就坐在小院之中，早上哥哥离去的时候，他们约定好了：哥哥一定会回来的，这一次一定会治好自己的眼睛。
哥哥的话从来没有食言过！
小姑娘一直确认，就是早上吃的东西太少了，如今已经是下午了，秦洛真的有点饿了，又饿又困，迷迷糊糊的就趴在院落之中石桌上睡着了。
“哥哥，我要吃樱桃肉，还有那天的红烧肘子，咱们说好要一起去看南边的大海，一起去看最高最高的天云山！”
“哥哥，哥哥呢？”小丫头猛然从噩梦之中惊醒。
“在的在的！”
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小丫头摇动着小脑袋瓜，迷迷糊糊的睡醒了过来，熟悉的气息从身旁出现，小丫头脸色一喜刚要从那桌椅上一蹦一跳的下来，突然脸色一变，因为她闻到，除了那只属于哥哥的气息之外，还有一股极为刺鼻的血腥味。
“哥哥，你怎么了？”
小丫头言语之中已经带着哭腔。
“没事，小伤而已，药已经做好了，洛儿马上就要能够恢复了，高兴吗？”
黑暗的世界之中，再度传来了哥哥熟悉的声音，小丫头却没有半点喜悦。
晦暗的眼眸，一滴滴晶莹再也忍不住了，从眼角滑落，不过秦洛虽然看似还是个女童，但是到底年龄已经不小了，她已经很懂事了！
小姑娘忙不迭点头，生怕耽误半点，让哥哥担心：
“高兴的，洛儿好高兴的！”
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眼泪不断从眼角滴落。
一只冰凉的手掌握住了自己的手，小姑娘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哥哥的手竟然有这么凉的时候，她刚刚想要紧紧攥住这手掌，手中却被放入了一个瓶子。
相比起那冰凉的手掌，这小瓶子的温度要高上一些，带着哥哥的体温。
“这是药，洛儿乖乖的，先把药喝了，喝完之后，哥哥替你在眼睛这里敷上膏药，然后洛儿再睡一小会，你就能看到眼前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了。”
小丫头不敢犹豫，接过那药瓶，也不管那黑色的汤药是何滋味，一口服下。
看着药效起作用之后，已经有些睡意的妹妹，黑衣青年再也忍不住，带着血迹的牙齿狠狠的咬住自己的嘴唇，浑身剧烈的颤抖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他哆哆嗦嗦的拿出那一盒膏药，手掌温柔无比的碰触在那黑色还带有温度的药体，轻轻触摸到了妹妹的眼部肌肤之上。
这动作持续了很久很久，江故四人也站在院落外面等待了很久很久。
终于，白布缓缓将小丫头的眼睛蒙上，黑色的膏药将小丫头眼眶位置全部涂完。
黑衣青年强撑着那已经疲惫不堪的身躯，推门而出。
他看向江故四人，嘴角露出了一丝难看至极的笑容，
秦铮终于再也忍不住，倚站在门前久久没有半点多余动作，
浑身上下就只是不停的颤抖，
低下的头颅之上，
却早已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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