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五章 孤是你们的神
“图斯哥真的伏诛了吗？”帝辛问道。
黄忠贤一怔，迟疑片刻，说道，“据说是……只是未见图斯哥的尸首。”
帝辛的手指敲了敲桌子，少许，他指了指茶杯，淡淡道，“茶凉了。”
……
……
云梦之城，一间卧房内，
“大人，你身子如何了？”金日戈立在床榻旁，轻声问道。
拔利脱虚弱的摆了摆手，说道，“我终究低估图斯哥了，没想到他竟然要夺舍我……幸好，他气血亏损，我也一直提防着他，才没有让他得逞，不然的话……哎，图斯哥也算是一代枭雄，只可惜却不能为我所用。”
“图斯哥狼子野心，幸好大人技高一筹，不然这后果真的不敢想象。”金日戈吸了口凉气，差一点，差一点就满盘皆输啊。
若是被图斯哥绝地反击的话，金日戈无法想象，他们这些叛变者的下场，该有多么凄惨。
“现在，大王那边应该已经得知了南疆发生的事情，三山关那儿可有什么异动？”拔利脱问道。
金日戈摇了摇头，说道，“下官一直派人盯着三山关，未曾见到调兵的迹象，看来大王对这场叛乱，是真的采取默许的态度，并没有什么诈。”
“如此，我便放心了。”拔利脱松了口气，对金日戈说道，“你即可拟定一份请罪奏疏，上奏给大王，并罗列出图斯哥的种种罪状，请求大王册封我为南疆新的大将军，另外，记得与其他部落酋长一起联名上奏。”
金日戈笑道，“此事下官了解，请大人安心。”
“去吧，我最近可能要修养一段时间，南疆的大事小情，还需多多劳烦你费心了。”拔利脱有气无力的说道。
“大人多多休息，下官就不打扰了。”金日戈抱拳，随后轻步退下。
望着金日戈离去的背影，拔利脱嘴角倏然浮现了一抹莫名的笑意。
……
……
青龙关，总兵府内。
“臣陈桐，参见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到来人，帝辛指了指旁边的一个蒲团，说道，“坐吧。”
陈桐谢恩，撩起长袍，坐在了蒲团上。
“这些年来，你在西南传教辛苦了。”帝辛温和一笑。
“全赖大王圣恩眷顾和大家伙的众志成城，臣不敢贪功。”陈桐连忙说道。
自传教军在西域成立以来，陈桐率领传教军一路南下，足迹遍布千山万水。
正如帝辛交代他的那样，陈桐一手圣经，一手杀人刀，一路走来，杀人无数，踏着无尽的尸骸，将人皇道的教义，传入了数十万户家庭中。
未抵达西南之前，人皇道就已经发展了多达七百万的信徒，在抵达西南后，陈桐便在青阳城设立了人皇道西南分部传教院，以此为据点，把人皇道教义，朝整个西南地区辐射开来。
陈桐原打算彻底征服西南后，就前往南方，替帝辛发展信徒。
然而，因为羌氐两族的叛乱，导致这个计划被搁置，后来平定西南乱局后不久，帝辛就发动了征蛮战争，命令陈桐留在西南驻守，严防西南大山里的羌氐两族。
“听闻大王驾临西南，我教信徒无不欢喜鼓舞，希望能求见天颜，聆听大王的圣音垂训。”陈桐道。
“神，之所以是神，因为在神的身上，永远都披着一层神秘的面纱，让人捉摸不透，让人心生敬畏。如果彼此间都熟悉了，都认识了，那就不再是神了。”帝辛说道。
陈桐一怔，细细思索，便恍然拱手，“臣懂了，正如昊天上帝一样，世人只听说昊天之上，住着一位主宰世间的天帝，却从未见过昊天上帝的本人，只能从昊天上帝的神像中，窥得其容貌。”
“人类，素来就有一种对未知事物的敬畏之心。许多人之所以膜拜昊天上帝，是因为不了解他，不熟知他，只能从书卷经文中，知道昊天上帝是个什么样的人，神教说，昊天上帝无所不能，信徒就相信昊天上帝无所不能。神教说，昊天上帝创造了世界，那信徒就相信昊天上帝创造了世界……这是为什么？因为神教自诩是昊天上帝在人间的代言人，是天帝的使徒，所以神教说什么，信徒们就得信什么。”帝辛淡淡道。
陈桐低头沉吟，他思考许久，渐渐明悟。
“神，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不论是人皇道的信徒，还是这普天之下的百姓，唯有对寡人保持一颗敬畏之心，寡人才能掌握住人心！不然，人心就会如朝野中的那些大臣们，会失了色，变了色！”
语气顿了顿，帝辛话锋一转，“不过，教内的一些高层，寡人还是要见一见的，只有彻底收服了他们，让他们坚定不移的信仰寡人，才能通过他们的手、嘴，去掌控普天之下的信徒，如一个阶级，层层递进，形成一张严密的网，网住人心，网住身体，网住思想！”
“臣明白了，臣这就去安排。”陈桐拱手作揖道。
……
……
历时近十年的时间，人皇道从西域一路南下至西南，已经在陈桐的带领下，于关外发展出了千万名信徒，又从千万名信徒中，严格选拔出了三十万信仰坚定的信徒，补充到传教军内。
陈桐，为传教军总兵，人皇道的大主教，麾下另有十二大主教，各自率领一部兵马，威震四方。
除却留守北方的七位主教外，身处西南地区的还有五位主教，在陈桐带领下，五名人皇道主教，满心忐忑与期待的，缓缓地步入了金碧辉煌的大殿内。
“参见大王！”陈桐牵头，行三叩九拜大礼。
帝辛端坐在黄金色的王座上，凭空悬浮着，浑身上下都弥漫出一股颤栗灵魂的威严，道道龙气缠绕周身，衬托其恍若天神临尘，似一轮骄阳，挂在那里。
五位主教匍匐在地，不敢抬头，在那股可怕的威压下，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这就是神威吗？感觉一个念头就足以杀我千百次……”五位主教又敬又畏，眼中的狂热越发的浓郁起来。
许久，未见帝辛开口。
陈桐疑惑，却不能声张，只能依旧匍匐在地。
五位主教额头开始滴落汗水，但依旧稽首在地，越发恭谨与谦卑起来。
“起初，盘古创造了世界。”
“天地初分，有一圣者伏羲持盘古创世神的遗志，开辟人界，构筑生死轮回，与其妹妹女娲结为连理，塑造人类和天下万物，后又三皇，另有五帝，扶人族成长，保九州安宁﹍﹍
“时隔亿万年后，一位天生圣人应运而生，他降而知之，初生为王子，承载着盘古的祝福和女娲真神的启示，为盘古派往人界的最后一个使徒，他的名字就叫做王子受﹍﹍”
“孤，为子受，也是你们的神！”
“神说，这个世间并不太平，还有许多苦难的人等待去救赎。”
“神说，忤逆神意志的人，皆为异端，需要净化，才能让他们得到真正的忏悔。”
……
五位主教认真地聆听帝辛的“真言”，听得皆如痴如醉，奉为圣音。
一直到傍晚，五位主教意犹未尽的磕了一下头，起身长拜，缓缓地退出了大殿。
站立在门口许久的孔宣，目睹着陈桐等人离去的背影，不禁莞尔一笑。
“孔宣，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呢？”殿内，传来帝辛的声音。
孔宣大步踏入，见到帝辛展现的所谓神迹已经不见了踪影，此刻正坐在茶桌前，慢慢地品着灵茶。
“听王兄一席话，想必刚才那五人今后会成为王兄忠诚的拥簇，为王兄的大业添砖加瓦。”孔宣拱手道。
“呵呵，你就直白说，孤能忽悠就是了。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还能瞒得了寡人？”帝辛一笑，这世上，也就孔宣等少数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孔宣笑了笑，一屁股坐在帝辛的身边，饮起了茶。
帝辛对于孔宣来说，亦兄亦父，二人曾经历过许多次生死磨难，不是亲兄弟，但胜似亲兄弟，彼此之间的感情之深厚，寻常人是无法想象。
这时，黄忠贤从门外走来，双手捧着三份竹简，递到了帝辛面前，轻声说道，“大王，这是拔利脱的请罪奏疏，以及南疆各部落酋长联名奏疏，和一卷贡品清单，请您过目。”
帝辛接过来，摊开之后，粗略地扫了一眼，与他之前的预想相差无二，无非就是对图斯哥批判一通，说他如何如何残暴不仁，如何如何对自己不敬巴拉巴拉的。
摊开第二卷竹简，则是以金日戈为首，会同南疆各部落酋长的一份对拔利脱加封南疆新任大将军的奏疏。
人名密密麻麻，几乎占据了竹简三分之二的面积。
帝辛粗略的扫了一眼，就放到了一旁，摊开了最后一卷竹简。
“这上面尽是南疆各部落酋长，孝敬给大王您的贡品，现在贡品正在府内后院，奴才命人正往库房里倒腾呢。”黄忠贤笑道。
“看不出来啊，南疆这么一个穷乡僻壤之地，竟然也能搜刮出如此多的财物珍宝来。”孔宣望着那贡品清单，有些咂舌。
有些部落进贡的贡品，堪比大朝会时，各地诸侯进贡给王室贡品的数量与质量了。
“南疆虽穷，但这只是体现在普通百姓身上，对于那些掌握权势的权贵，却一点也不穷，甚至比一些小诸侯还要富有。”帝辛说道，“土地即是金钱，南疆之所以在人们的印象里，是穷乡僻壤、深山恶水，茹毛饮血的形象，是因为蛮族文明低下，教化不兴，若能彻底征服这片土地，不亚于王畿地区的富庶！”
孔宣一怔，有些不信。
王畿地区，指的就是朝歌城周边的地区。
朝歌，乃是大商国都，天下文化、政治、军事中心，也是人间最富庶的城池，没有之一，而王畿地区，同样也是天下最富庶的地区。
区区一个南疆，开发之后的价值，竟然不亚于王畿地区？
孔宣摇了摇头，觉得不太可能。
“南方多水，土地肥沃，一马平川。如果能开发这里，朝廷就会多出亿万顷可耕种的土地，而且这里温度适宜，小麦一年可熟数次，绝对堪称是龙兴之地。”帝辛笃定道。
“王兄真的要封拔利脱为南疆新任大将军吗？不如让王弟去南疆坐镇，谁敢不服，王弟就带兵灭了他！”孔宣道。
帝辛摇头，说道，“自古以来，皆是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即使你打下了这偌大的江山，若不能得人心，终究是白费力气。蛮人生活在这片土地，已经有几万年的时间，在蛮人眼中，我们是残暴的侵略者，我们能打倒他们的肉体，却打倒不了他们的意志。所以，孤需要了解蛮人，熟悉蛮人的人，替孤治理那片土地，最起码得等到西南战事结束以后，容寡人腾出手来，目前来说，册封拔利脱为南疆大将军，百利而无一害。”
“臣弟就怕养虎为患啊。”孔宣说道。
帝辛淡笑道，“寡人已经升任黄滚为驻南疆三军总兵，命他率领本部兵马，去监视和约束拔利脱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现拔利脱有不臣之举，可随时向三山关请求支援，派兵平叛。”
“黄滚？”孔宣一愣，“这可谓是深入虎穴啊，黄滚的黄家军，充其量也就几千人，去监视拥兵数十万拔利脱，万一……”
“黄老将军智勇无双，孤相信他。如果他真不幸……”话锋一转，帝辛嘴角浮现一抹莫名的笑容，“寡人会缅怀他的！”
孔宣瞧着帝辛，总觉得王兄似乎有点心机不纯，刚算计完图斯哥，不会又想……
“也好，黄飞虎与王兄看似君臣一体，实则已经貌合神离，自南征以来，黄滚的种种表现，也不得不让人怀疑他的忠诚，是否还如当年一般？若能除掉黄滚，等于断了黄氏宗族一条臂膀，纵然黄飞虎有天大本事，也扑棱不起来了。”孔宣心想。
虽然黄滚至今都没有露出反意，仍然勤勤恳恳，忠君为国。
但在帝辛心中，却已经对他起了疑心。
君王杀人，从来不会等到确凿证据时，才把你拿下，只要稍有一丝苗头，就会无情的将这个苗头，扼杀于摇篮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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