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吃自己的饭，修自己的剑
唐峰修行剑道，起步很晚，二十岁才第一次握剑。
这并未妨碍唐峰成为铸剑阁为数不多的几位剑道大家。
元正初到舞象之年，比之唐峰，提前五年入剑道。
唐峰很在意元正。
起身，长发无风而动，衣袖鼓荡，未见雄浑真元外放，继而剑意弥漫整个灶房。
单容凝神静气，看着师傅。
剑意漂浮于虚空中，每一道剑意，看不见，摸不着，甚至无剑光呼啸。
元正内心颇受触动，他不相信师傅没有运转真元，只是将真元内敛。
低头一看，自己碗里大半碗面，已成碎屑，如颗粒米饭般大小，碗口四周，平滑整洁，只是面成为了颗粒。
修成沧海六合后，元正只和手握名锋细柳的刘瑾荣一战，出手便是绝杀，自身也付出些许代价。
如果可以同师傅一般真元内敛，也许在那个夜晚，遇到韩秀山和刘瑾荣联手，元正亦可如入无人之境。
单容观摩的最为仔细，在单容的印象中，师傅只出手过一次，今日是第二次。
第一次出手，是铸剑阁另一位剑道大家看上了单容的根骨天赋，想收其为徒。
而那时，单容还未正式拜入唐峰门下。
师傅在那位剑道大家面前，也如今日这般，无影之剑无声之剑，吸引了单容，那是单容第一次目睹剑道高手出招是何等潇洒如意，意气风发。
随后，另一位剑道大家无奈放弃了单容。
也并非另一位剑道大家不是唐峰的对手，只是唐峰的剑道吸引了单容。
今日是在元正面前。
师傅很在意元正，否则也不会展示出自己的剑道精髓。
单容心里明白，却也庆幸。
唐峰又坐下了，之前的高人风范一扫而空。
“我二十岁学剑，学了很多年，学了很多剑术剑道，跟过几位师傅，年轻时我也想要名剑风流，名满四国。”
“后来我发现，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师傅们的剑道很好，可那是师傅们的剑道，并非是我的剑道。”
“后来，我一人苦修，才逐渐体会，剑是孤独的，一个人拥有再多剑，剑主也只有一个，于四十八岁那年，我悟出了我的剑道，无声无影。”
“于虚空之中，取人头。”
“如煮饭吃饭一般，吃别人煮的饭，和吃自己煮的饭，是截然不同的，吃别人煮的饭，你配合自己的口味，总有许多难以下手的地方，可吃自己煮的饭，你想要迎合自己口味，总能切入精要之处，久而久之，便可心神贯通。”
“当你心神贯通后，再去吃别人煮的饭，又是第三种体验。”
“我们修剑的，求的是一个了无牵挂，心境澄明，如有太多附庸，不利于剑道修行。”唐峰道。
元正想要雇丫鬟奴仆的想法，在此刻，随着自己碗里的面，碎成了颗粒。
单容观师傅的剑道，是想以他山之石攻玉，进行对照，理解自己的剑道，二者，师傅在徒弟面前，平日里或是高高在上，或是养精蓄锐，鲜有出手，难得出手一次，当然要好生看看。
元正未曾理解透彻师傅的意思。
但元正修行沧海六合后，明白了一个道理。
圣人之道在隐与匿，方可察万事之先，观天地而以命物。
这和师傅的剑道有相似之处。
面成了颗粒，元正就当做米饭难吃，师傅都已经露了一手，元正当然要把碗里的颗粒面吃完。
单容很贴心，并未着急收拾碗筷，在等元正吃完。也许女子本来就是这般。
师傅和师姐看着元正吃完了面。
两人的等候，如师傅的剑道一般无影无声。
单容很早知道，师傅的剑道，那是师傅的，不是自己的。
元正现在也知道了。
更知道，师姐去悟剑崖后，自己必须要做饭了，要吃自己煮的饭，修自己的剑道。
夜色渐深。
元正在床上打坐，顺着《青山绿水习剑录》运转真元，同开花共鸣。
姥爷说过，名剑开花是娘亲生前的佩剑。
自从开花有了反应后，元正偶尔会去想象，娘亲在年轻的时候，手握开花，拔出剑刃，那是一副怎样的画面。
很遗憾，自己未曾见过娘亲。
观了师傅的剑道后，元正也未曾有所感悟，有些事物，可以观，可不能悟。
翌日清晨，伴随着公鸡叫鸣，元正醒来便去了灶房。
这个时候，单容已经在灶房里了。
吃过早饭后，单容才会前往悟剑崖，若是空着肚子去，想必半路上，也有些饥饿难耐。
单容很喜欢梅花，她的剑道，也和梅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单容道：“做饭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平常心对待就好。”
元正点了点头，目睹单容揉面，烧菜。
在东海的时候，贫穷距离元正很远，灶房距离元正更是远上加远，总是醒来之后，刘伯和丫鬟们就已经备好了饭食。
轮到自己做饭，元正心情有些复杂。
他也是幸运的，单容在临走之前的早晨，给元正做了一遍示范。
元正谨记在心，也在不停的思考。
当初在修行沧海六合的时候，元正也没有这般认真过。
早饭还是单容做的饭，中午，唐峰就要吃元正做的饭了。
单容吃过早饭，便去了悟剑崖。
元正则是进入了灶房折腾。
他记得单容做饭所有的过程，元正没有过目不忘的绝对天赋，但距离过目不忘也很接近，记性颇好。
但依然折腾到了中午，才算是擀出了较粗的面条，烧出了味道较为清淡的菜汤。
这是第一次，元正对自己较为满意。
唐峰也很满意，开口道：“第一次就能如此，下一次或可更好。”
元正没有得意，自己做过饭后，他才明白单容说的话，做饭不是那么恐怖的一件事情。
有时，只是将一件事一个人想的过于可怕或是弱小了。
接下来，除却研读《青山绿水习剑录》，便是做饭。
有了第一次，元正熟练了很多，自然而然的有了第二次第三次，很多次。
做了两日饭后，元正熟悉了这个四方院，熟悉了这里的山水，也更熟悉自己了些。
明天，便要正式修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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