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轻重缓急

　　随后几天，学院里头除了对那天突然让大家留在课室引起了不小的讨论风潮以外，学院里的学生又平静地开始校园生活了。

　　说起来，那天晚上南宫风伤得比萝洛和毕妮还重，身上被斯普林的魔法烧得东焦一块西焦一块，他才是最惨的那一个。

　　这些伤对于南宫风来说真是小得不能再小的皮外伤了，要不是封印了自己的神力，怕是当场马上自愈。

　　但很可惜，南宫风目前是封印了自己的神力的，所以只好在脸上贴着两块胶布，在上课铃的响声中，来到了校长办公室。

　　“利维亚校长上午好，请问有没有帮我请假？等会万一班主任又以为有绑架案大惊小怪的怎么办？我堂堂无敌斗神如果误传出去被绑架的消息，会笑死很多神的。”南宫风坐到利维亚一早放好茶杯的位置上，笑着打趣道。

　　“已经和你的班主任打过招呼了。”

　　利维亚办事一板一眼，这种事情压根不可能遗漏。

　　南宫风不出声，就这么静静待着。他今天来校长室，是听利维亚回复关于失踪案首脑斯普林的审讯结果。

　　“斯普林宣称只有他一人作案，没有共犯。我们按照他交代的犯案过程侦查过一遍，确实没有找到有共犯的迹象。”

　　“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南宫风轻轻问道。

　　“他家里的老一辈，全都在和兽族的战争中战死，几个爷爷的头颅还曾经被挂在兽族大陆边境大城的城墙上，受尽各种侮辱……直到灭世之战后各族关系好转，星罗大陆才把当年那些尸骸赎回来。”利维亚说道。

　　“这……但这些兽族学生是无辜的！他们只是平民，他们甚至在很久以前人类和兽族战火连天的时候还未出世！”

　　“他也知道，他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压抑自己的怒火，不宣泄在兽族的平民身上。但兰蒂斯魔法学院在兽族大陆开分校教导兽族魔法的事情，让他忍不住崩溃了。本来兽族的远距离和大范围的攻击手段相对乏力，但星罗大陆还将自己的优势传授给兽族，这么一来，本来兽族在近战上的身体天赋就要比人类强一些，稍微弱的种族学会了魔法后又能在后方起到非常大的作用，兽族的整体实力将空前强悍。斯普林，接受不了这种为仇人做嫁衣的现状。但他还是心软了，他悄悄观察实训课表现好的学生，只将个别在实践课上展现出非常有天赋的学生杀害……”

　　“这是国仇强安在庶民身上……”南宫风伸出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慢慢地摩挲着，让自己清醒一点。

　　他现在明白当初和斯普林交手，他那既矛盾又解脱的眼神了。家仇国恨他无法忘怀，也不应当忘怀，但他又明白其实不应该把仇恨宣泄在普通兽族人民手上，特别是已经人类和兽族和平相处的这个时代……所以他矛盾，被自己打败后，又感到解脱。

　　南宫风把萝洛和毕妮带出来的时候走进过那个山洞，里面还有两具尸体，都是以非常安详的姿势被烧成焦炭。恐怕斯普林也知道自己心中存在善念，若是他走进山洞看到这些熟睡的脸庞，他害怕下不了手。所以每一次杀人，他都站在洞外，往里头使用魔法，让他们逝去的时候没有痛苦一点，安详一点。

　　兰蒂斯魔法学院在兽族大陆开办分校，抱着的正是友善的希望两族交好的寓意，但斯普林作为曾经战场上的老兵，他的角度却看到了这么做等于给人类培养一个更可怕的敌人。的忠诚和孝义让他想要改变这一切，他的善良和正直又在不断折磨他的身心。

　　这件事，南宫风很难客观地去判断斯普林是对是错。一边是家仇国恨不能忘，一边是屠杀过自己祖上亲属的凶手的新生代。若是接纳所有然后和平相处，心中愤恨难安；心狠手辣绞杀年轻俊才，却又沾上满手无辜的鲜血。这种事情，确实十分难去判断对错。

　　接下来，或许有更多和兽族魔族有过痛苦仇恨的人类，要去面对现在这个时代，而兽族和魔族也一样有背负着仇恨的人面对这个时代。但如果让南宫风主观地去判断，那么斯普林的做法绝对是大错特错的。

　　无论是时代的错，还是战争的错，又或是那些双手沾满鲜血的统治者和好战者的错，总不应该把罪恶和愤恨，终结在无辜的人民身上。

　　毕竟自己没有这种家族的仇恨所以南宫风的主观判断有些片面了，如果他南宫家的人全被杀了把尸首吊在城楼上侮辱，或许他也会走上斯普林选择的这条路，也可能更疯狂也说不定。没有亲身经历过，他也不好占据道德制高点指责斯普林什么。

　　“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斯普林？”南宫风问道。

　　“他表示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为自己的仇恨买单。他在这个刚刚各族开始接纳对方的时期犯下这样的案子，对人类和兽族两族的关系影响很大，我们会将他转交给兽族处理。”

　　“兽族那边决定怎么处理了吗？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去和兽族之王解释一下，起码……”

　　“听到我们的决定，斯普林昨晚已经在牢内自杀了。他说，不想让自己也死在兽族手中，更不想让自己成为破坏和平的千古罪人。他理解这个时代的意义，这或许才是真正避免了战乱避免了让更多无辜的人死于战争的时代……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个人的错，就把他当成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杀人魔头，以他生命的终结作为赎罪，不要引起更多的种族矛盾了。”

　　“兽族他们愿意接受犯人就这么自杀吗？”

　　“道格拉斯老师已经前去和兽族之皇沟通此事，雅弄景国王也已经同意愿意付出巨大经济赔偿，虽然钱无法解决失去家人的痛苦，但也算是一种赎罪。他们尽量争取让兽族同意让尸首留在星罗大陆……”

　　“无论如何斯普林都要为他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这件事就这么了结吧，希望两族的怨恨能尽早平息。”

　　南宫风慢慢站起身，来之前他已经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这一趟会是一个让自己心情充满雾霾行程，所以他的心情调整得很快，拍拍屁股打算出去晒晒太阳散散步当散心。

　　“对了。”利维亚突然喊住准备离开的南宫风。

　　“怎么？”南宫风疑惑地转回头。

　　“萝洛，申请退学。”利维亚指了指自己桌上一封白色信封。

　　“退学？为什么？她和毕妮好几天没来上学，不是养病去了吗？”南宫风回头惊愕道。

　　“她们一点伤都没有，哪需要养伤？都请假离开了，但这个退学申请是刚刚有人送来的，原因没有详细说明，只说因为个人原因申请退学。”

　　个人原因？

　　南宫风心思有点乱，这几天没见着那个害羞的小狐狸总觉得心不在焉的，这下好了，人家莫名其妙直接退学了。

　　“咳咳，我可以让这封信在我桌子上停留一天……最迟明天晚上下班之前，我就要处理了。”

　　利维亚从来都是一个死板的人，所有事物必须做得一丝不苟才满意。

　　但这次，她又破例了……不对，也不算破例，她允许自己处理这类信件的最迟时间是一天一夜，她会在第二天结束前正式接收这份退学申请。

　　也只能帮你帮到这了。

　　利维亚把话说完竟然抢先南宫风离开了校长室，对着一封故意延迟处理的信件是对她十分煎熬的一件事情，她需要让自己忙别的事情忘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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