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出监
历经十五天的拘留，赵天华迎来了新的自由。
拘留所内，林宇薇拿着一把湿漉漉的雨伞，站在关押室过道的长廊，焦急等待。
脸上除了期待，更多的是一种紧张和焦虑。
“老婆。”
警员将铁门打开，换好衣服的赵天华面带笑容，张开双臂。
林宇薇像受了极大委屈的小猫，扑进赵天华怀里。
“没事儿，我这不好好的嘛。”
赵天华伸手轻轻抚摸林宇薇的头发，安慰道。
“嗯嗯。”林宇薇的头，在赵天华胸前蹭了蹭。
短暂的拥抱过后，两个人撑着一个雨伞，离开拘留所，漫步在细雨蒙蒙的上午。
“告诉天明晚上回家吃饭了吗？”赵天华闲聊般的询问。
闻言，林宇薇脚步停滞，眼泪瞬间溢满眼眶。
“怎么了？”
将林宇薇停下步伐，赵天华略感诧异，直到看到女人脸上的泪水时，他警惕察觉到危机，沉声问道。
“天明他，他失联了....”林宇薇眼泪大颗大颗落下，脸色惨白。
“什么？！”
赵天华瞪大双眼，脑袋像被一道闷雷击中，一瞬的失神后，焦急的追问道：“怎么回事？”
赵天明与赵天耀不同，在这个通讯设备还未得到全部普及的年代，赵天耀贪玩偶尔失联，再正常不过。
赵天明不会。
“我...我不知道...听他们单位同事说，天明已经两天没去上班了，他住的地方我也找过了，都没有。”
林宇薇声音哽咽，带着哭腔，断断续续。
“郑毅知道天明失踪吗？”
在听林宇薇讲述时，赵天华逐渐平复心情，让自己保持冷静的状态。
“知道，郑毅那边也刚开始找，昨天晚上我们才知道天明失踪....”林宇薇抹掉脸上的泪珠，自责的哽咽着。
通讯不方便，也就导致独居在外的赵天明，哪怕失联也不会有亲人在第一时间得知。
若不是昨天晚上林宇薇想联系赵天明，打去他单位的电话，问他要不要一同去接赵天华，可能到现在都不清楚赵天明失踪。
郑毅那边虽说已经立案调查，但在天眼还未普及的零零年，找一个人，不是件容易事。
“这段时间，赵天明他都干了什么？”
收回目光，赵天华半仰起头，深吸一口潮湿的空气，平静的问道。
赵天明的失踪，让他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辉煌地产，盛达拆迁公司，上访一定给盛达造成了困扰，对方才会绑架。
至于杀人灭口，赵天华不敢去想。
哪怕理智告诉赵天华，对方不至于杀人灭口，但心中的情绪，还是让他心乱如麻：“好好想一下，别着急，越详细越好。”
“就是组织继续村民上访，马波被抓后，他想带着村民要回国家规定金额的补偿款，听说因为这件事，天明和你们村长都闹得很不愉快。”
林宇薇从昨天晚上就在回想赵天明可能的下落与线索，对于一些疑点，她也会动脑想很多：“我觉得可能是盛达拆迁公司做的，之前盛达的人来找过天明和谈，他回来说，对方给了他钱，他没有收，好像你们村长收了钱.......”
林宇薇凭借混乱的记忆，逻辑略有不清晰的回想着，讲述起这几天来发生的事。
林宇薇对赵天明这几天的行踪了解并不多，只是偶尔听赵天明提过两句。
她能给到赵天华的信息，仍不够多。
“这个蠢货！”
听完事情大致，赵天华不禁低声骂了一句。
这件事，与马波被抓无关，一定是赵天明损坏了盛达拆迁公司的利益，对方才做出极端手段。
在这个混沌肮脏的年代，像赵天明这种单纯纯洁的人，反而是一种罪。
一个市井小民，靠着上访就能反天的话，这个社会，就不会存在贪污腐败，黑势力横行的现状。
“老婆，你先回家，我去趟村里。”
将雨伞递到林宇薇手中，赵天华冲着路过的出租车挥舞着手。
赵天明的失联，一定与盛达拆迁公司脱离不了干系，想要找到赵天明的下落，收受贿赂的村长一定能联系上对方的对接人。
银红拼色的出租车，略过水面，溅起一片水花。
车刚刚停下，赵天华拉开车门，一个箭步，就已经冲进了车内：“师傅，北山村。”
“老公。”
正当司机师傅挂挡，准备起车时，林宇薇叫住了赵天明，从挎包中拿出一沓按面值大小顺序整齐卷起的钱：“给你钱呀。”
望着车窗外的林宇薇，赵天华心底一片暖流划过，他刚刚从拘留所出来，身无分文。
刚刚因为焦急忘记这码事，好在身边有一位贤内助的提醒。
.......
固执的人，往往争议最多，受尽白眼，却得不到半点好处。
赵天明就是这样的人。
他为民众利益考虑，不与村长同流合污，最终换来的，却是一片骂名！
在自身利益的趋势下，最黑暗，最无情，莫过于人性。
赵天明拒绝两万块钱贿赂时，就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和态度，同时，也站到了陈白，以及以村书记，村长为首的整个北山村村委会对立面。
在民众心中有一定代表地位的赵天明，与收受贿赂的村委会形成了对立派。
一方主战，继续上访，维护自身权利，势必追回属于他们的合法利益。
另一方主和，拿少钱，认贫命，求安稳。
愿意支持赵天明的村民，坚决不妥协，维护自身合法利益。
支持村长的，心态以求稳为主，他们觉得能拿到钱，总比冒风险，最后血本无归强。
每个人都是一个个体，有自己的思想，做出哪种选择，都合情合理。
以村长为首的主和派，在第二天村民会议后，就在村长的牵头下，去盛达拆迁公司做登记，领到了钱款。
而那群想跟着赵天明上访的村民，在赵天明失联后，成为了一群无头苍蝇，人心惶惶。
继续上访，没人敢主事，生怕成为下一个被枪打中的出头鸟。
想要息事宁人，盛达拆迁公司已经放话，他们这群不在村长名单上的人，只能等到盛达拆迁公司什么时候回款，什么时候才能给他们赔偿款。
这种拖延，就是变相的赖账，是陈白给他们的严厉教训！
乡村。
没有城市的柏油马路，泥土路，在雨水的浇灌下，泥泞不堪。
雨越下越大，出租车停在村委会大院外。
付过车费，赵天华一路小跑进村委会，泥水溅射在鞋裤上，雨水打湿了大半衣衫。
站在门口，房沿遮挡住雨水，赵天华在红砖砌起的地面上蹭了蹭鞋底的泥渍，这才推老旧的铁门，走入其中。
今日的村委会，一改往日安宁，变得热闹非凡。
老老少少几十个村民，围在村长办公桌前，乱哄哄的说着大致相同的话。
至于村书记，早就预料到了这种事的发生，提前回避，将这种令人头疼的场面交给了村长。
“村长啊，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可得帮帮我们求求情啊，我们全家老小就指望那点拆迁款呢。”
“我们是被那小王八羔子蒙骗的，求你跟拆迁公司的老总商量商量，给我们条活路吧。”
“都怪赵家的那个小畜生瞎叭叭，等老子见到他人，一定给他腿敲折！”
“.......”
类似的话，不绝于耳，从各个人口中滔滔不绝。
他们曾经是赵天明的上访拥护者，现如今，赵天明失联，他们找不到人。
而那群曾经愿意跟村长选择退步的村民们，已经拿到了属于他们的拆迁补偿款，虽然少，好在钱款到位，这让支持赵天明的这群父老乡亲们人心惶惶。
他们不在乎赵天明失踪的原因是什么。
即便这群人在村长的口中，听到口风，是盛达拆迁公司那群混混做出的事，知道是赵天明为了民众的利益，做了出头鸟，可他们也不会为赵天明的安全而担忧。
他们担心的，是他们的钱！
他们觉得，赵天明活该！
因为赵天明的自大，他们听信了赵天华的妖言惑众，才导致利益受到了损失，迟迟拿不到拆迁款。
在这群人心中，如果赵天明的命，可以换来盛达公司的补偿，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痛下决定，让赵天明去死。
自私，贪婪，逃避，人性的丑恶，写满在场每个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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