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四轮巡查
付盛消失的那一刻，时间仿佛重新开始了流动。
只见瓢泼而下的雨变得异常冰冷，伴随着荒野中孤魂野鬼似的风声。
这时，卢翰的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他的脸上露出了奋力挣扎的表情，和刚才凶戾地发泄情绪的样子截然不同。
仿佛现在他恨不起来了，所有的脾气在这一瞬间都化为了恐惧。
他发不出声音，动不了哪怕一根手指。
他只能看着程寂几人朝着山坡的方向渐渐后退。
关于他的惩罚来了。
别走啊，带上我啊......卢翰心里无限次地求救，但是，有轻微的脚步声在他的脑后响起，越来越近。
他转不了头，这种只能靠耳朵听着未知存在的感觉并不好，比目睹着鬼怪靠近还要让人焦急。毕竟，剥夺感官后，剩下的感知会变得更加灵敏，也会同时放大心中的恐惧。
到底是什么来了......
你们说啊！
下一刻，卢翰只感觉有什么尖利的东西钻入了他的后背，一种异物在透过皮肉，直达他的骨骼。
而后，一股莫名的力道传来，伴随着视线开始变化。
他亲眼看到，自己像是卡进了模型一样，先是看到了血色的脑袋，而后是开着裂口的后脑，再是从上到下撕裂的后背。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是被拽出了皮囊，现在的他，就跟褪壳的虫一样，从卢翰的身体里被剥离而出。
他没有任何痛觉，但是意识却在慢慢模糊，仿佛下一秒就要沉沉睡去。
而后，他被扔在了地上，昏暗的视野里，他看到那具代表着卢翰的骷髅钻进了那身皮，继而将伤口恢复成原样。
另一边，程寂一行人在往屋里退去，不知为什么，第三轮的惩罚与前两轮完全不一样，颇有想要追杀众人的趋势。
可是，第三轮的惩罚已经出现了。
程寂和池宛然皆感觉心脏一痛，像是被一双手死死地捏住一样，快要喘不过气来，而这种痛楚会随着心跳的剧烈程度而变化。
无奈之下，众人只能互相搀扶着离开，躲回到了便利店里，顺道锁上了后门。
但这根本没用，其余的那几具骷髅在疯狂地拍打着大门，巨大的力道使得厚重的门板开始逐渐变形。
便利店的环境也在这一刻开始老化，起了朦胧的白雾。
原本的墙皮开始掉落，内部的水泥里正向外生长着带刺的褐色藤蔓，如同活物一样在周遭的环境里四处挥舞，将接触到的东西统统扫落。
众人的耳边到处都是物品被破坏摔烂的声音，像是发生了一场诡异的暴动。
抬头看去，青色的苔藓在肆意生长，然后漫过天花板上的灯，将其完完整整地覆盖，吞噬掉最后的光芒。
便利店里又暗了下来，一如第一轮那样。
但这并不仅仅是感觉那么简单，当时出现的纸人，再度在店里出现。
它们依旧在挑选着东西，头部那张由图片做成的脸比当时还要可怖，有的像是曝光不明显，微笑的脸上都是扭曲的残影；有的则像是被高温灼烧过，泛着焦痕。
与之前静止不动不同，它们开始漫无目的地瞎走，哪怕撞上了墙壁，也依旧永不停歇地迈着步子，脑袋在墙体上摩擦，嘶嘶作响。
那双红鞋子也回来了，在过道里跳跃，冲刺，就是有一个隐形的人在穿着它玩闹，所接触到的纸人都被齐腰斩断，从那薄薄的纸壳子里喷溅些不明的鲜血。
“怎么会这样？这第四轮难道真的是无解的吗？”甄琴说着，堪堪躲过了从面前跑过的红鞋子。
“不可能，它一定也有着对应的解法。甄琴，当时你想说的第四件事是什么？”程寂捂着胸口，对着甄琴喊道。
是什么......在这焦急的时刻，甄琴的脑子里一团乱麻。
尤其是刚才见证了付盛和卢翰的死亡，此刻的她，既害怕，又惭愧。
她多想像以前一样蜷缩起来。
没错，她懂了，她从当年开始到现在就没变过，哪怕身份变化，从一个普通的学生再到虚假的企业经理，但是，关于她的最深处的灵魂，还是当年那个遇到危险就只会躲的自己，像是把头埋在泥土里的鸵鸟。
她害怕死亡，害怕迫近的厉鬼，害怕在记忆里苏醒的过去。
从愿境一开始就是这样。
但现在，她很清楚，这些都是次要的，她真正怕的，是自己的懦弱！
“甄琴，你倒是快想起来啊！”马览天在甄琴身边急道，同一时间，纸人们朝着他们涌来，他们的手里各自卷着什么东西，有鲜红的液体顺着它们那脆弱的手掌滴落而下。
我要买这个东西......
请帮我看看......
它们用极其低沉幽怨的声音重复着这些话，并慢慢摊开了手掌。
在掌心，则是一颗颗搏动着的干瘪心脏，那不是动物的，而是人的，表面都已经萎缩，但是，内部似乎有种神秘的力量在一遍遍地让它鼓起收缩。
“离我远一些啊。”甄琴不住地后退，直到被一个纸人绊倒，摔在地上。
于是，围着她的纸人们弯下腰，纷纷将脸部贴近甄琴，就像是在关心甄琴的伤势。
但是，那一张张有如恶鬼般的脸，只会加剧甄琴的恐惧，她瘫软在地上，单凭那一只手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哐！
那是仓库的后门被撞开的声音，沉重的大门轰然倒地。
众人甚至可以在混乱之中听到那骨骼踩踏在光滑地面上的脆响。
“骷髅！你想想是不是和它有关！”程寂没有乱，他用尽力量稳定身形，然后猛地将纸人们撞翻在地，目睹着它们像是搁浅的鱼一样在地上翻腾。
不会有凭空多出的灵异存在。
既然那骷髅没有消失，那或许就和第四轮的任务目标有关。
“或者，死去的人或者它们的东西也可以。”程寂将货架推倒，将更多涌来的纸人压倒在地。
“死去的人......”甄琴努力回想着，愿境有意蒙蔽的真相在她的意志下慢慢瓦解。
最终，她窥得了一角：她记得当初在某个盒子里，开出了一部碎裂的染血手机！不仅如此，盒子里的其他商品底下，都藏着样式不一的奇怪物品。
她赶忙将此事告知给了程寂。
“在盒子里？这范围也太广了！”马览天说道。
“不，想想规律，现在除了地面岗，三个区域都已经出现过灵异现象了，既然如此，第四轮的任务区域就很明显了。”程寂推导道。
仓库区！
“可是，现在在那边有骷髅啊，它们可是能活生生将我们从皮肉里剥除的怪物！”马览天摇了摇头，觉得风险太大。
“那可是你的管理地盘，难道你要等死吗？”
“我......”马览天本想照付盛曾说的方法，把自己转移到卢翰管理的回收区，但是，这个念头没出现多久就被他甩到了脑后。他还记得外边的车连动都动不了，更别说在外头还没进便利店的店长，他贸然转过去，还要优先处理掉车子的问题，既然如此，还不如跟着程寂他们守着仓库区。
毕竟，当前大家都和他绑在了一起，如果不插手他所管辖的仓库区的事，这帮灵异怪物不知道要追杀他们到何时。
“跟我走！”马览天终于是发了狠，他蓦地站起身，用壮硕地身躯掀翻所有拦路的纸人，而后，趁着骷髅从工作通道出来的一刹那，推动沉重的货架，将其死死地夹在墙壁上。
“快走！”马览天喊道，直到程寂三人都从骷髅来时的方向返回，他才跟着钻进门，在里侧用一箱箱货物堵住通道。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找？”甄琴问道，“难道是找当时的那部手机？”
“不一定，或许是其他遗物也说不准。”池宛然打开了一个箱子，将里头的东西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见状，马览天摇了摇头，这样效率太低！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这里的东西我都找过不下三遍了，哪怕倒掉再整理，我都能记得什么商品是在哪一块。甄琴，你快想想当时盒子里的货物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
甄琴着急地在原地左右踱步。
“对了！是一堆毛巾，似乎......是深色的，当时太暗，是褐色还是灰色有些分不清。”
闻言，马览天瞬间就有了方向，他猛地从一处货架上把多余的货物拨开，然后从最里侧拿出了一个满是灰尘的纸箱。
当他打开箱子的那一瞬间，熟悉的小型分装盒出现在了甄琴的眼前。
“就是这个！”
甄琴赶忙撕开包装，可定睛一看，里头哪里是什么遗物。
分明是一套血淋淋的人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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