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我不再是我
“原来是底下的那个老头，你刚才就在意指他吧？”袁易川将道具收好，浅笑着望着眼前的两位，“是谁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还是更想知道你的来意，你是不是......接触到愿境了？”
袁易川果然知晓愿境的大部分设定甚至理解得比普通人更加透彻。
程寂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却完全落入了袁易川的眼底。
只听袁易川继续说道：“我虽然没进过愿境，但我好歹接触过，也目睹过所谓的扮演者的案例，你带给我的感觉，和他们一样......而且，我有种预感，哪怕我的脑海里的记忆丝毫没有变动过的痕迹，都是我切身经历的事情，但我隐隐觉得，这与我设想之中的过去有所不同。既然如此，那一定是关于我的故事与所谓的任务产生了交集，进而我的过去也发生了改变。”
“我想象不到原本的我做了什么，但我的潜意识告诉我，我正走在一个偏离了正常生活的路径上。”袁易川凝视着程寂，语气中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反倒十分惊异于这次不同的体验与结论，“是你干的对吗？一次次地篡改因果，说明你也是一个为图真相而疯狂的人啊。”
程寂心中一沉，他确实没有意料到袁易川以一介普通人的身份，还能够窥得愿境在控制时间与空间上的“小动作”。明明生活在世界上的其他人都没有生疑，遗忘的遗忘，忘不了的安插了其他东西来自圆其说，愿境的能力可谓是无所不能，但偏偏在袁易川身上出现了特例。
难不成是由于他长时间接触愿境的原因，亦或者是他的疯狂实验与手上的道具，导致了他对此已经有了生物磁场般的本能感应？
可惜这些都不是实质性的证据，没有具体的线索坐实......
单方面的臆想也没有用。
突然，程寂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一条短信发了进来。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吗？程寂后退了半步，想着有汪伯与袁易川互相对峙，自己可以暂时腾出手来查看一下讯息。
可是，当看到短信的发出者是杨俊的时候，他沉默了一会。
发出的时间是整点，连分针秒针都是完整的零，说明大概率是设定已久的定时短信，也许，杨俊始终下不了决心去直接发出，所以间接地选择了逃避。
程寂点开了短信，里边长长的内容赫然出现在眼前：
【兄弟，当你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我不知道你是否已经得知了关于你自己的真相，我之所以制止你继续往下查，就是不希望你发现真正的答案的那一天自暴自弃，请不要怀疑，我一开始也是为了你好......但事到如今，我们走到这一步，我也深知逃避是没有用处的，所以我打算把我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你。】
【我想要告诉你的是，其实，我看到了你车祸昏迷后的事，就在任务期间，而你并不是直接从医院里救助醒来的是，而是医院趁你的家人没有反应过来，强行带你去做了一个实验，而主导者，就是你要找的袁易川。】
【我说到这里，你或许已经懂了吧，袁易川能做的实验还能关于什么？所以，即使我做出了让步，我的观念还是没有变，直面真相只会带来伤害，你仔细想想，想通的话，就回来吧。】
带我去做过实验吗？
程寂放下手机，默然地望向袁易川。
怪不得他认得我......
既然如此，会关于什么实验呢？这个问题，程寂抛给了自己，但他隐约已经有了答案：
他还记得当时学校任务中傅志宽留下的话，袁易川正在用自己的双手缔造接触愿境的方法，为此，最直接的体现除了培养厉鬼之外，在灵异侧的实验还有......换魂！
这两个字如同在程寂的大脑里敲响了浑厚的古钟，一个十分恐怖的想法在脑海里闪现。
程寂晃了晃身躯，然后无力地瘫坐在地：“所以，杨俊其实想告诉我的，就是我，不一定是我......”
我非我，这句话看似有些奇怪，但却揭露了一个事实，把脑海里的一切都连接了起来。
怪不得当时车祸的记忆里我看到了与我自己身形相近的人，其实那不是幻觉，见到的景象也并不矛盾。
“因为自打一开始，我就不是程寂！这不是我疯了！而是我本就不属于这个躯壳！我的灵魂是另一个人的......”
程寂捂住了脑袋，充满血丝的双眼忽地有几分癫狂，他的自言自语声不再是轻轻的细语，而是沉闷的低吼。
见状，袁易川笑了笑：“想起一些来了？这可是主动获得愿境名额的实验，在你身上，我看到了成功两个字！郦少栋，你做的很好......”
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越来越多被封存的记忆一股脑地出现。
在记忆里，自己正站在镜子前，一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边一次次地割开自己的手腕。
郦少栋，活着可真没意思啊......不是吗......
所有人都说我精神有问题，白费了头脑，唯一同情我的，居然还是一个年迈的汪伯......
而画面一转，眼前已然变成了一个街景，袁易川将手搭在郦少栋的肩膀上，用蛊惑的语气说道：“你不是想寻死吗？一会我说跑的时候，你就往外冲，知道了吗？我知道你放不下你的家里人，心中有愧，放心，死后我会给你的家人一笔巨款，让他们能从这个城市搬走过上新的生活。”
“我知道了......”
“准备......三，二，一，走！”
记忆中的自己忽地发了狠，豁出去一样往外冲，刺耳的刹车声以及喇叭声骤然响起。
在这一瞬间，自己突然听见一道声音喊道：
“小心！”
喊声来自背后，自己下意识地转过了头，视线里，一名抱着成叠的宣传单的大学生正朝着自己扑来，想要带着自己远离失控的车辆。
不，别过来，不要阻止我！
这一刻，在心中有太多情绪，有惊讶，有惶恐。
于是乎，面对着前来搭救的大学生，自己反过头推搡了一把。
嘭！
巨响之下，是长久的天旋地转。
血液，染红了世界......
在失去意识之前，自己看见，在不远处，那大学生也倒在了地上，漫天的宣传单簌簌落下，盖在了两人的身上，像是在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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