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寸步不让
雅间里，秋霞和周嬷嬷就立在门边。
屋中几人的交谈时断时续，周嬷嬷从前跟在齐氏身边，见过这样的场面，心中清楚这是双方在心态上的博弈。
但秋霞再如何沉稳，阅历摆在那里，对屋中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有些想不清楚。
周嬷嬷递了个静心的眼神给她，她顿时收敛心神，继续去听自家姑娘的话。
顾瑶掌心依旧缓缓搓着茶碗，她缓了一下，将齐志明话语中的是含义全部猜出，这才笑道。
“原来如此，倒是侄媳班门弄斧了。”
齐志明既然死咬着要非让陆家记个人情，那她接下来的话也懒得再说。
原本还想帮这两个老狐狸，帮他们挖个坑给彭家来跳。
但话至此处，她已经在考虑之前就备好的第二套方案。
没了再同他们讲下去的兴致，她有些意兴阑珊放下茶碗等着陆瀚宇为她分茶后，专心品茶。
她神色变化的太过明显，明显的让齐志明和宋和亿无法不看在眼里。
两人微微眯眼，全都转头看向陆瀚宇。
陆瀚宇笑呵呵的端着茶壶给三人分茶，“喝茶喝茶，这茶真的是难得的好茶，茶形茶汤都是极品。”
他笑呵呵的打圆场，似是对场中的机锋没有半点察觉。
他是摆明了装傻做工具人，齐志明和宋和亿只能各自垂头喝茶。
一时间，雅间中只有开水滚沸的声响。
顾瑶已是做好准备，如果这二人依旧是之前的态度，那就不再多言语，茶水喝完就送客回府。
她垂着眼帘，谁都不去理会，齐志明和宋和亿就只能将视线再落回陆瀚宇身上。
陆瀚宇有些无奈，顾瑶心中的盘算他只大致知道一些，具体要如何说服这两个老狐狸，他也不甚清楚。
而且，来的路上顾瑶虽没明说，可也表明了不要他来插手。
所以这一刻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继续和稀泥。
想了想，他又给齐志明二人分了茶水。
多次冲泡都不减真味的云雾茶，在这般凝滞暗涌的气氛里，终于坚持不住，茶汤渐渐寡淡香气也越发清寡。
陆瀚宇尴尬的笑了笑，将壶中旧茶倒掉，又再次填了新茶就去。
顾瑶默不作声，陆瀚宇装傻充愣，房中的气氛一时间凝重又尴尬。
齐志明面色已是克制不住的难看，他半点都没想到这就是陆家人有求于人的态度。
他递了个眼神给宋和亿，结果就见宋和亿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没人主动来打破沉默，齐志明阴沉着脸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重新冲泡的云雾茶。
宋和亿突然起身，看着陆瀚宇歉然笑了下。
“瀚宇兄，容我二人去更衣方便一下。”
一杯接一杯的茶水灌进肚子里，宋和亿是有话要跟齐志明商谈，但也真有些憋不住了。
陆瀚宇忙起身招呼守在门外的小厮带他们二人出去。
他们出门离开，陆瀚宇面上的淡然和装傻充愣就立即无法遮掩。
“瑶儿，你今日……哎，你跟二叔交个底，你今天到底打算怎么做？”
一落座一张口就没给齐志明和宋和亿半分颜面，他这心一直都高高的悬着。
就怕这二人真的被得罪狠了。
顾瑶将手中的茶碗放在桌上，侧转着身子，看向陆瀚宇。
“二叔，我刚刚的话虽然听起来像是危言耸听，可现实就是如此。
“看似主动权在他们手上，似乎陆家书坊能否挺过这一关全靠他们的决定。
“但现实是没有他们，我们从其他州府同样能寻到同品质的纸墨。
“而他们没了陆家书坊，又要与与虎谋皮，也许……他们才是彭家的目标。”
顾瑶这段时日将彭家的种种举动全部分析了一遍，总觉以彭家现任家主的行事风格，不会对齐家和宋家如此和善。
陆瀚宇没想过这么多，他在经商一途的天分太过有限。
他只适合打下手，让他亲自决策，他完全想不出这些事背后隐含的种种。
现在顾瑶几乎将话挑明了来说，他终于明白她为何从一开始对话起，就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二叔，现在不是我们求他们帮忙，而是我们不计前嫌拉他们一把。
“所以不该欠的人情，我们凭什么要白白递到他们手上？
“真若是算起来，他们反倒应该感谢咱们才对。”
顾瑶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二叔，曾祖父孤身一人来府城，创下这份基业，他当年的处境只会比现在更艰难。
“我们处在祖辈的余荫下，不过是遇到一点小问题，没道理先祖都能挺过去，我们就做不到。”
她和陆景之从没将希望寄托在外人身上。
她今日要来见这二人，为的是给彭家下套找麻烦，不是来赊欠人情的。
陆瀚宇因她的话微微有些出神。
后院净房外，喝多了茶水依次方便过的齐志明和宋和亿，由各自小厮伺候着净了手，就坐到了树下的藤椅中。
“我说和亿兄，陆瀚宇和他那个侄媳妇今日明显不是来求咱们帮忙的，那个小丫头说话还那么尖刺，咱们何必再留下去？”
依着齐志明的心思，他刚刚就想直接走人。
宋和亿仰头看天，湛蓝的天上清爽干透，不见半朵白云。
他长叹一声，声音带着几分疲惫。
“你说，这算不算神仙打架，咱们跟着遭殃？”
明明是陆家和彭家的战事，结果火直接烧到了他们身上。
齐志明被他叹得一怔，随即也跟着一声叹息。
“这顾通判的嫡长女……真不好糊弄。”
“能从继母手中抢回生母的嫁妆，又怎么会是寻常人，而且你别忘了，她身后还有陆景之。”
能十三岁就协助府衙，将纵火害他父母过世的凶手判了斩刑。
又凭借一己之力将家中生意全部拉回正轨，有这样的人在顾瑶身后，他们又如何能讨到便宜？
被宋和亿出言点醒的齐志明，又是一声叹息后站起身来。
“走吧，既然讨不到陆家的便宜，那顾家嫡长女明显还有后话，咱们一同去听听吧。”
若是她真有办法解了他们的无妄之灾，他不介意反过来，看在前途无量的陆景之面上，反过来欠陆家一份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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