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茕茕孑立，孑孓而行
伯兆已经去世了。
无论是搞不太灵清的苏谦，还是感知敏锐的亚克力，甚至是之后因为被带入世界树而特意去向它致哀的小璐，全部可以百分百确定这一点。
出于伯兆最后的嘱托，苏谦一直没有告诉子谷，同样没有告诉担心会大嘴巴泄露的炎冶。
“我也不确定它到哪儿去了，”苏谦勉强挤出笑容，“毕竟世界树里面这么大，它还会借助雷神柱飞行，估计是在巡查之类的。完成迁移之后，你自己花时间找一下吧。”
炎冶的小脑袋扭头瞧向苏谦，“你帮子谷找一下啊，怎么这么懒？你不是可以变身成云光大人的形态嘛，飞得超快的。难道是你做不到？”
小目光居然有点儿鄙夷，多少是带点私精灵恩怨了。
砰。
苏谦一拳头给了它脑袋一下，身后的暗影之手绕过来捂住它的嘴巴，“不会说话就别说。”
“唔……唔……”
“诶呀，是巡查的话我知道啦。”
子谷的两只小爪子轻轻碰撞，周围那些充满了生机的纸条如游蛇般灵活地散开，在它身后的枝条汇聚成簇，支撑着它一路向外延展。
“伯兆都是指挥臣民们去巡查世界树里的各个角落，它自己只会去处理一些臣民们没有办法应对的麻烦。现在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它很快就会回来，守在门口的呦。”
“……”
苏谦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又调来一只暗影之手将炎冶的嘴巴捂得更严严实实，免得它发出呱噪声，反正也不会被捂死。
世界树逐渐复苏之后，子谷的行动范围似乎得到了极大的解放，三只精灵一直飘飞到根须形成道路的尽头。
理所当然的，这里什么也没有。
子谷略显失落，“还没回来吗？”
“嗯，那我们先走了。再见，”苏谦心中已经有了别样的主意，他挥挥手，身形几个起落已经飘飞到远方，几乎是逃也般地离开。
飞到上面两层的平台上，苏谦放开炎冶，“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你要去干嘛？”
“关你屁事，老实在这呆着，不然我揍你。”
说起来，苏谦还有点记恨这家伙不肯帮自己迎战固拉多。
炎冶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飞起来苏谦，“刚才不方便问，说起来，我一直想问你，那个大块头伯兆到底去哪儿了？毕竟听说你要去迎战固拉多，找它帮忙才是最合适的。不会死了吧？”
苏谦停下飞行，橙红色的眼睛眯了起来。
这小家伙，‘人’小鬼大，还特别会利用自身外貌优势装可爱无辜，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
短暂的沉默回应，让炎冶立刻意识到了真相，“还真猜中了啊。你现在打算去做什么？哦，我知道了，你是百变怪，打算变成雷吉奇卡斯去忽悠子谷对吧？”
这家伙！
“怎么叫忽悠呢？这叫安慰！”
苏谦身上的烟气扭曲，猛地燃起了青黄色的火焰，这是气急败坏，想要出手揍精灵了。
知道打不过的炎冶，连忙向后飞躲到一棵树后面，只露出v型的耳朵在外面，“我知道你的变身很完美，但它是梦幻，不是别的精灵，它一定能够认出你的变身的。”
苏谦微微一愣，顿时觉得炎冶说的有道理。
不仅仅是自己身上所谓梦幻的气味，更有子谷和伯兆相处已久，双方熟稔非常，自己只能模拟外在，却无法还原内在。
“哎~”苏谦叹了口气，第一次认真看向这个贪吃、懒惰、怂包、会演，却又聪明的小家伙，“那你说怎么办吧？”
炎冶的脑袋完全探出树木，“看你的样子，应该知道伯兆的遗体在哪里吧。不如直接将它交给子谷，实话实说吧。我想这个愿望不仅仅是子谷父亲的，也是伯兆的，子谷也想要它见证。”
“唔……好吧。”
十几分钟后，苏谦的八只暗影巨手托着雷吉奇卡斯的遗蜕降落在仍然等在外面的子谷面前。
“对不起，我撒谎了，”苏谦小心翼翼地将之放下，“伯兆已经去世了，但在离开之前，它嘱咐我们不要告诉你。我犹豫再三……”
子谷蔚蓝色的眼睛睁大到了极限，出神地望着安静依靠在根须上的伯兆，眼眶周边雾蒙蒙的，泫然欲泣却又失去了哭出来的勇气。
“……本来我将它安置在世界树里，想着离开以后，你总有机会发现它……”
子谷抬起头，打断了苏谦的喋喋不休，“伯兆是因为什么去世的？”
“为了保护世界树和你。”
苏谦的话半是真话，半是假话。
哪怕脸皮厚如他，也不敢说是因为自己的偷袭，甚至因此庆幸还好唯一知道完整真相的亚克力不在这里，已经离开了。
“嗯。”
子谷失去了平常话痨倾向的说话欲望，冲着苏谦点点头，用念力抬起一旁的伯兆，转身飞向根须山丘的深处。
茕茕孑立，孑孓而行。
……
当天空仍然是深沉的黑幕，世界树顶端却在悄然间染上了一抹金黄，那是高耸入云的世界树在太阳跃出地平线之前就接到了来自彼方的阳光。
已然枝繁叶茂，如同一朵飘荡在天空中的巨型绿云一般的树盖悄然间被阳光浸染，化作了一朵耀眼的七彩光云。
当太阳继续向上升起，那些叶片也随之折转，每时每刻将最大的面积对准太阳照射的方向。
阳光还未照及树干，一道道绿色的光柱从树盖端沿着树干向下延伸。
轰隆隆！
覆盖在树干上的积雪消融、分崩离析成为壮观的雪崩景象。
阳光不甘落后地将光芒投下，追逐着能量通路，驱赶着咆哮奔涌的积雪。
当太阳奋力跃出地平线的彼端，世界树已经变成了一棵翠绿的光之树。
随着太阳逐渐向着天空的顶点攀升，世界树的光芒也越来越亮，树叶哗啦啦地晃动个不停，似乎是在积蓄着能量，等待将之释放出来的那一瞬间。
终于，在烈日到达顶点，肆无忌惮地向着大地辐射阳光的那一刹那。
咻咻咻！
无穷无尽的翠绿光柱从世界树上射出，仿佛在地上出现了一个绿色的太阳。
整个星球的生物都听到了一声深远悠长的嗡鸣声，似笛音，似钟磬，似鼓声。
此刻，就连洛奇亚形态在天空飞行的苏谦，也忍不住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时，前方的世界树消失了，只剩下了一个广袤的深坑，无数的雪水在向里倒灌，周边的土石在不断崩塌。
若干年之后，这里大概会形成一片盆地。
努力依靠自己漂浮在半空中的小璐，认真问道：“苏谦，炎冶，你们觉得世界树去往的新世界，会是子谷梦想建立的理想国吗？”
“啊哈哈，”炎冶抓了抓自己的耳朵，“没有美食的新世界，怎么能算是理想国呢？”
苏谦瞥了这个又开始装的小滑头一眼，“呵呵，炎冶说得对。”
想多了，理想国不可能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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