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闲聊（一）

　　农村里，要点脸面的人家，都讲究个有来有往的。

　　别人帮了你，就该自觉道谢。欠了别人的情，就该自觉地还上。

　　吴有亮这次帮了林苏苏，林苏苏要是装聋作哑不知道还情的话，下一回，林苏苏遇上什么难事，看到的人就未必会伸手了。

　　不是说帮忙的人想吃林苏苏的几个鸡蛋，而是觉得林苏苏受了人家的恩情不懂得报答。不懂得报答的人，村里没人喜欢理。

　　每次说起吴有成家，大荒村的村民们都会唏嘘不已。

　　吴姓是大荒村的大姓。大荒村村民里，以吴、周、何这三个姓氏的最多。

　　吴有成的父亲吴祥乐，是大荒村上一任的老村长，也就是那个带着村民们去深潭抓鱼，被淹死的老村长。

　　吴祥乐死的时候，吴有成才十六岁。

　　吴祥乐会同意去深潭抓鱼，当时也存了一点私心。

　　吴祥乐的妻子何来娣已经怀孕九个月，眼见着要临盆。吴祥乐带大家去抓鱼，也是存了想给妻子月子里补补身子的念头。

　　结果，吴祥乐一去不回。噩耗传回吴家，何来娣当场动了胎气。

　　生下幺儿吴有亮后，何来娣大出血不止。

　　何来娣临死前，拉着大儿子吴有成的手，要他照顾好两个弟弟。吴有成含泪答应了。

　　撺掇吴祥乐去抓鱼的村民中，吴、周、何三个姓氏的人都有。原本大家是冲着过个肥年的念头去的，没想到吴祥乐命丧深潭。这下子，出过主意的村民都不淡定了。

　　就为了过年的时候能吃上几口鱼，吴祥乐家一夕之间家破人亡。嘶~！这样的心理债务，太过沉重。

　　由吴、周、何三个姓氏的族老牵头，大荒村的村民们经过一番商讨后，决定推举吴有成担任大荒村的村长，也就是大荒村生产队的大队长。

　　吴有成读过几年书，除了年纪小一点，在大荒村也算是个出类拔萃的小伙子。

　　乡下人大都朴实，就算有一小部分不服气的，看在吴祥乐惨死的份上，也没敢提出反对意见。

　　十六岁的吴有成也确实能干，在吴、周、何三家族老的支持下，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就把大荒村管理的井井有条。

　　吴有成当上了大队长，吴家才没有败落下去。六七十年代的大队长，权利还是挺大的。大荒村在吴有成的带领下，在六合镇虽然名气不显，村民们却也得了不少实惠。

　　吴有亮是吴有成和吴有家两个哥哥拉扯大的。

　　为了两个弟弟，吴有成耽搁到二十六岁才结婚。

　　吴有成娶的是同村的周玉兰。周家族老周青松的孙女。

　　周玉兰贤惠能干，最重要的是心地善良，对两个小叔子没有半点私心。

　　吴有家的婚事，是周玉兰帮忙张罗的，娶的是邻村下田村的姑娘，叫耿山花。人才品貌都不错，和周玉兰也相处的像是亲姐妹一般。

　　现在，吴有家已经是一儿一女的父亲了。

　　吴有亮今年二十一，和镇上的一个姑娘定了亲。

　　吴有成家有贤妻，加上他做事公正，在大荒村村民心里有不小的威望。

　　周玉兰是个勤快的，吴有成三兄弟做事也不赖。吴有成家的房子，还是周玉兰嫁过来后重建的。

　　林苏苏家的房子还没建好之前，吴有成家的大瓦房，是大荒村最“豪华”的屋子。

　　吴有成家有个大院子，比林苏苏家的还要大上一些。

　　吴有成三兄弟没分家，吴凤娇和林苏苏走在来吴家的路上时，吴有成一家人已经吃好了晚饭，一家人坐在院子里一边乘凉，一边笑语盈盈地在聊天。

　　每天这个时候，就是吴有成最高兴的时候。

　　吴家的院子虽然大，一家子人都在院子里，乌泱泱的一大片人头，让吴有成禁不住有些自豪。他做到了爸妈对他的期望：带好弟弟，兴旺吴家。

　　吴有成的模样长得不错，四方脸，高鼻梁。一双浓黑的剑眉下，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

　　但看长相，吴有成还是挺俊的，就是个子矮了一点，只有一米六出头的样子，和妻子周玉兰站在一起，周玉兰还比吴有成高出了一两公分。

　　周玉兰未出嫁前，是大荒村姑娘中最漂亮的一个，和海市来大荒村插队的知青苏小乔一起，合称“大荒村两朵金花”。

　　吴有成对自家漂亮又能干的妻子，可是宝贝的很。在吴家，周玉兰能当一半的家。大荒村里有什么重大决策，吴有成回家也会和吴玉兰提起，有时还会让吴玉兰帮忙出出主意。

　　吴家人乘凉，习惯每个人从屋里端一张凳子，或是坐在廊下，或是坐在树下。不过，一家人的距离都不会散的太开，经常会坐着坐着就围成了一个半圆闲聊。

　　周玉兰把今天跟着周明英几个去林苏苏家的事说了一遍，，最后，周玉兰感慨了一句：“明英的眼光还真好，看上苏苏了，想让她家二牛娶了苏苏。”

　　“啊？吴婶子同意了？苏苏还小哩！”吴有成觉得有些可惜。在吴有成看来，王二牛配不上林苏苏。

　　王二牛这孩子，在大荒村是出了名的皮，把王二牛和林苏苏俩摆在一起，一个是经常拖着两管鼻涕的邋遢孩子，一个是收拾的干干净净而又文静可爱的小姑娘，怎么看怎么违和啊！

　　“是啊！苏小乔的娘家不是海市的吗？说不定以后会找过来，带苏苏去海市生活呢！和王二牛定亲，林苏苏不是一辈子都变成村妇了？”周玉兰的妯娌耿山花也发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

　　八十年代初期，城乡差别还是很大的。

　　城里人的户口本本和农村人不一样。城里人叫做居民，凭着户口本，每个月有二十八斤粮票、一斤肉票、三两油票、一尺布票供应。逢年过节还有糖票瓜子票之类的。

　　农村人种地，不管收成好不好，都要交农业税--也就是和田地亩数相对应的，一定比例的粮食。

　　遇上荒年，农村人说不定要饿肚子。城里人却不会，每个月拿着粮本本去食品店里买供应粮，虽然不能每天吃个肚子溜圆，但也饿不死人。

　　再说了，城里人国家还包分配工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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